赵令仪挑眉,有些意外听到这样的回答,刚想发问就听到宁为玉接着说道:“因为我觉得赵姑娘比我更不像是个好人。”
赵令仪沉默了一下,绽出一个极淡的笑容:“世子说的是。”
等赵令仪回到庭院的时候,傅羡之已经离开了,只剩下穆青一个人。
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但穆青已经平静了许多,告诉赵令仪她决定回府。
赵令仪有些不放心的问她:“为何不多留两天?”
穆青只是笑了笑:“逃避也不是办法,还有……我想爹爹了。”
赵令仪微微一愣,看见少女明媚的眸子,心软的点了点头。
穆青离开后,院子又一下子空了。赵令仪坐在树下,看着落叶打着旋儿飘落下来,突然有一只手盖在她的双眼上。
手很冰凉,动作却很轻柔,她的睫毛便在那手掌里微微的颤动。
“我回来了。”
少年的声音像是带着晨曦的雨露,漂浮在空气中。
手掌慢慢移开,赵令仪看见一张清俊灵秀的脸,她并没有想念他,此时却有点酸涩:“好。”
……
时间如白马过隙,一转眼便是进士考试。
整个京城热闹非凡,其他地方的举人也进京科考,一时间,长安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都被住满了人。
那些有才华的年轻人凑到一起,自然极为骄傲,也容易产生比,据说客栈里面已经开启赔率,而一些年轻人也为自己造势。
这次参加科举的人当中,呼声最高的是商玉瓒,这可谓是个神童,自幼便有才名,后来以童试第一名的优秀成绩入了星空书苑,一直都是一颗璀璨的明珠。尚且年纪轻轻就已经过五关斩六将,可以说是一位极为优秀的人才。
陛下对其也起了招揽之心,便将此次的进士科举考试资格破格给了商玉瓒。
“听说这位商小姐至今没有许下人家,若能与如此厉害之人结为伴侣,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别想了,这位商小姐虽然能够有资格考进士,但实际上年纪还小,你都快三十的人了,别想了。”
“我才二十六。”
“大人家十岁,老牛吃嫩草羞不羞?”
然后便是一连串的笑声。
每到这个时候,长安城里就会热闹非凡,无论是青天白日还是夜间,连宵禁都没有了。
天空上明月悬挂星辰点点路边灯笼,照亮着路途,许多人出来也会自己提着一盏灯笼闲逛,和那些知交好友坐在酒楼里面看着舞曲,喝着酒水。
别看许多人都交朋号友,实际上在玩过以后,也会在客栈里挑灯夜战的读书。
长安世子云集,是最好和那些厉害的人物,攀上关系的时候,那也不能因噎废食,最主要的还是自己能够取得一席之地。
每年应召前来参加进士的人有一百零八名,最后能够进入的仅仅有六十名。
每年的头三名都是一年的谈资昭示着未来闪烁着的仕途。
那些细碎的议论声,夹杂着羡慕与嫉妒,流传在每个人的口中,大街小巷在这嘈杂又灼热的房间里不断流传着。
赵令仪坐在街边的时候,都会听见商玉瓒这三个字,只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议论纷纷,也并不当回事儿。
别人怎么样,终究是别人怎么样。
**心则是面带讥讽:“这些人真是没见识,商玉瓒能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书院,还不是因为你不在,我记得你在那次可是力压她的。”
赵令仪默默地吃着东西,那次考试纯粹是自己投机取巧,未必胜的了商玉瓒。
那的确是个神童,在未来闪烁着的光明,每个人都看得见,即便是赵令仪,也会由衷地称赞一句,异常优秀。
承认别人的优秀并不会让自己怎么样,相反,能够坦然的承认才是人美好品质的一种。
赵令仪敲了敲桌面,看着**心不屑一顾的脸庞,悄声地说:“论起读书比你强。”
一头冷水直接扑到了头上,**信趴在桌上,目露哀怨:“我是站在你的角度上打击敌人的气焰嚣张好不好?”
“你不要总给自己假设出敌人好不好?”赵令仪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是自己单独做一个桌,虽然角落里,但行径还是有些诡异,似乎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她便默默的吃东西,不再说话。
场间的注意力很快被拉走,因为有人提供了一个消息。
“听说这一次被特赦,参与进士考试的不止商玉瓒一人,还有一个女子也是被陛下特设参与考试的。”
“长得怎么样姓甚名谁?”
得到的答案是一概的摇头,一概都不知,这个人就好像是突然蹦出来的一样,什么消息都查不到。
“能特赦参与进士考试,难道像商玉瓒那么厉害?”
“怎么可能会凭空冒出来一个像商玉瓒这么厉害的人,要是真的厉害,就不会之前一直默默无闻了,要我说,估计是哪个皇亲国戚借着这个机会塞进来,走走形式。”
“现在官场都这么黑暗吗?”
“不比从前了。”
是大家的话题一转,又聊到了民生社稷,他们在一起要么聊风花雪月,要么谈民生社稷,忧国忧民,无非就这两个套路。
现在势头不好,大家都很担心,那为数不多的名额被别人抢走,故而便开始忧国忧民,义愤填膺起来。
当然这其中也有真的关心民生社稷大事的人,只是这些人声音没有那么高,也不会只谈这科举一事。
赵令仪稍稍听了几句,便觉得没什么意思,撂下了筷子,站起身来,招呼小二过来结账。
小二笑眯眯的过来,顺便提醒道:“我们客栈最近弄了一个有奖竞猜,谁能考上谁考不上,都有一个大概的名次,小姐要不要压一压?”
**心眼睛瞬间一亮,催促着问:“你快问问他,你能压几赔几?要是赔率高咱们就压你!”
赵令仪无奈地问:“请问那个除了商玉瓒外,还获得特殊殊荣参加进士的人的赔率怎么样?”
小二哥挠了挠脑袋,想了想才说:“那个特殊之人呀,据说有人见她进过皇城,好像是个姑娘,却也并非是什么流传于世的文人书生,迄今为止就没露过面,所以没人压,掌柜的就把她撤了。”
赵令仪沉默以对。
**心在旁边,气得直跳脚,大骂,这些人有眼无珠,反正现在也没人看得见他,所以他什么形象都不要了。
赵令仪确实听得见,敲了敲桌面,示意对方安静。然后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压了。”
小二哥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接过银两,便向掌柜子交差去了。
**心哀嚎:“所以说嘛,造势真的很重要,咱们没办法参与赔率高的博弈,怎么换新的院子?”
对于换一个院子,可以说已经成为身体当中一个深深的执念。
虽说赵庆阳已经被抓了起来,但是是秋后问斩,人一天没死,那些怨灵一日便不散。就算是怨灵散了,只要一想到这个院子里曾经带过那些东西,还买过那么多的尸体,他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赵庆阳的脑袋是有多差劲,尸体当然是要扔到荒山野岭,或者是叫人处理了,怎么能埋在自家院子里呢?
赵令仪耷拉着头,只当作听不见的一连串的抱怨,默默的琢磨着自己,如果中了进士,接下来去什么地方任职?
一般科举考中进士,在朝中会有一段的实习期,这期间会选择留京还是外调,基本上没人想外调,在外的日子总是不如在家。
去个富裕点的地方当县令是好事,可若调到了一个穷苦的地方,那可真就是吃苦受罪。
最最凄惨的是各地狼烟四起,一些山贼流寇称王称霸,百姓苦不堪言,却因为距离长安甚远,调动兵马粮草,开销甚大,国库空虚之下,陛下便选择视而不见。
那些个地方才是最差。
赵令仪心中默默的想,人间的气运败落,皇族的气运也跟着下降,前世江山的动摇,今生又开始重复起了老路子。
**心在旁边也跟着装模作样的叹气:“江山社稷动摇,险些不保,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江山社稷到我手里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大问题。”
赵令仪也跟着叹了口气:“我被当作妖妃也不是无迹可寻,想我当初衣饰华丽,尽数是民脂民膏,堆砌而成。”
**心讪讪,昏君妖妃相辅相成。
终有一日能来到这昔日熟悉的地方。
皇宫禁地,琉璃瓦繁华,只可惜乌云挂在了弯曲的房檐处,估计也只有赵令仪打探的这么仔细,其他人都低着脑袋,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四处张望,落下不稳重的形象传给陛下。
大多数人都是紧张的,毕竟这滋味跟深入虎穴也没什么两样了。
**信也很紧张,跟在赵令仪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赵令仪站在队伍当中,身边有很多人不方便踢他,就只能听他唠叨,额上的青筋一点点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