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仪认认真真地感叹一番,人都是逼出来的,然后又认认真真的说:“你现在回去就算是送死人也来不及了,也没法跟他们死在一处。不过倘若留下来的话,如果他们没死还能再见到他们,若是死了你也可为他们复仇,总比你回去送死强。”
这番话倒也不是嘲讽,而是认认真真的分析,毕竟刘田少有的表现出这么帅气的形象,无论如何都要帮一把,只怕人想不明白,所以赵令仪把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叫这个人冷静一下,所以这一番话也算是泼了一盆冷水。
这地方荒山野岭,刘田如果想回去的话,凭借着一双脚光是走回去就得两天,再回去以后能看见的只怕是满地尸首。
他有些生气,生自己无能的气,却又无处发泄,只得将气愤已嫁了赵令仪身上。
“你既然能将我带走,为什么不叫红玉也一起带走?你们不是朋友吗?你为什么不管她的死活?”
赵令仪怜悯的看着眼前这个人,明白对方的想法,所以并不生气也不愤怒,心平气和的说:“应该更了解红玉的脾气秉性,我能将你带走,能将它带走吗?只怕我想将她带走,首先我们两个就会打一下,然后双方惨败,最后叫敌人钻了空子,捡了便宜。”
刘田整个人都极为气馁,其实也清楚红玉是什么样的人,对方可能会让自己逃走,但是绝不会她逃走,所以说和赵令仪说的话也不过就是无可奈何之下的言语而已。
赵令仪主要目的是让刘田尽快清醒过来,面对这个惨淡的现实,而不是真的只为了泼凉水,所以坐在牛车上一只脚之前来,翘着膝盖,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面,看上去颇为潇洒:“所以接下来咱们需要尽快抵达下一个城镇,像是城内发生那样的大事,很快消息就会流传出来,也就四五天的时间,既然只能等了,那就再等一等吧。”
这一次的事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一时片刻没什么证据也说不上来,心思几经百转,最终只能是一个等字。
刘田扬起头来,清晨的阳光落在青年人的脸庞上,那本就如何的面容越发的温柔:“这本来是我们家的事儿,而且虽然我对这些事情诸事不通,但也看得出来此事不妙,已经是一片浑水,你就不要趟进来了。”
“刘公子又说笑了,我吃了你那么多天的饭,总该报答一下。”赵令仪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嘴角却勾起笑意,显得分外美丽,清晨有些寒冷,野花上面凝聚了一些露珠,晶莹剔透如她。仍旧那副淡然的样子,坐姿有些不大雅观,若是从前的赵令仪断断,不会有如此行径,只是如今却是有些放纵自如,没了那么多的束缚,走在蓝天白云之下,想怎么来都成,一时之间有些放任自我。
刘田又爬回了马车上,肚子咕噜响了一声,不由得有些脸红,昨天下午的那顿饭就没吃的,经过一夜的酝酿,这肚子早就已经犹如擂鼓,方才因为生气,愤怒,无助,还没反应过来饿了,如今放松下来什么都找上门了。
赵令仪也没资格笑话别人,摸摸自己的肚子,同样是干干瘪瘪,在看看还熟睡中的修文,想来这孩子睁开眼睛就会要吃呢,接下来的赶路应该要加快了。
璞玉洗完脸以后在小溪附近摸索了一下,深山野林最多的就是草药,也不知从哪摸来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直接塞到了老牛嘴里,老牛闷了一声,继续带着人行走。
大约是走了一个上午,就连修文都醒来捂着肚子可怜巴巴的了,终于走到了一个镇子上。
越往里面走越繁华,这小镇都快赶上之前的城池繁华了,来来往往,大家的衣着也更好一些,街道上都是小商贩们的叫卖声,酒楼飘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最好的一点就是小镇上没有门卫,不会有人来查他们身上的文书,否则的话赵令仪真的就要头疼,她自己和两个孩子都有这东西,但是刘田出来的匆匆忙忙肯定没有,而且如果有人要对刘城主不利的话,刘田应该也是榜上有名,崭露身份就会有麻烦。
一行人进了小镇第一时间就是找酒楼吃东西,赵令仪手头没钱,刘田出来的匆忙,翻遍全身拿出了一个玉佩,被直接送到当铺换了五十两银子,让大家能够去酒楼吃顿好的。
刘田在贡献出玉佩的时候依依不舍,吃了东西也还是有些心意难平,在那里嘟嘟囔囔的说:“那东西很贵的,非常贵,特别贵……”
赵令仪观察那玉佩的色泽以及雕刻纹路,就知道价值不菲,但是眼下大家正缺钱,玉佩在好不能吃了呀,所以安慰道:“等以后有钱了给你赎回来。”
刘田并不相信,连日赶路身上有些发臭,他叹了口气:“我已经落魄了,虎落平阳被犬欺,哪有赎回来的日子?”
赵令仪听得有些不是滋味儿,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说自己是那条狗吗。索性知道刘公子并没有恶意,没有在接话,填饱了肚子,然后在客栈里面要了两间房。
刘田和修文一间,他们两个姑娘一间。
因为连夜赶路没睡好觉,大家都颇为困倦,小二哥送来了洗澡水,大家都洗了一下身上,便去睡了。
赵令仪知道自己是这些人当中的主心骨,再加上是唯一一个能够保护大家的人,所以神经绷紧,极为紧张,就怕一个不留神,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哪怕是睡觉的时候,也是稍有风吹草动就睁开眼睛。
要的这两间房是属于隔壁,刘公子大喊大叫,她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飞身下地,也没脱衣服,直接冲到了隔壁房间。
这办法自然是很粗糙的,口中念道了一句风诗句,一阵风直接将门推开。
警惕的走了进去,却没见什么人影,就瞧见床上修文躺着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因为旁边人大喊大叫而被吵醒。
至于那大喊大叫的刘公子脸上都是汗,有的是眼泪,全都混合到了一起,看上去极为可怜。
在昨日以前,刘公子的人生是顺风顺水的,每天人生当中最大的磨难就是红玉会欺负他,父亲会管束着,除此之外什么磕磕绊绊都没有,最多就是被谁给骗了,但是他钱多不怕骗。
然后一夕之间一场大火,一些人影,整个府邸就出了事。
父亲和红玉是生是死还不知道,消息还没传出来,只能默默的等待着,光是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会被惊醒。
赵令仪放松了下来,看着日头西斜已经到了下午,阳光落了进来,落日的余晖普照大地,看上去有些散漫的寂寥。
她站在床边,看着渐渐回神的刘公子,想了想,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方绣帕递了过去:“擦一擦吧。”
刘公子胡乱的揉了一下脸,然后不大好意思将那已经弄脏的绣帕递回去,收在了自己手边,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回头我给你买新的。”
赵令仪没吭声,但是已经记住了这句话,本想着就此离开,犹豫了一下,回头安慰了一句:“你不用太过于伤心害怕,依照我来看,你父亲和红玉平平安安应该不难。”
刘田惊喜万分地抬起头来:“真的?”
赵令仪去门口将那扇门扶好,小二哥被惊动了上了楼,瞧见那被踹开的门栓,脸上有些不大好看,然后瞧着赵令仪的脸色更加的不好看,所有的话都吞到了肚子里,陪笑着说在拿来一个,然后此事就此了结。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便径自回了房间,璞玉也被惊动,坐在床边揉了揉眼睛,瞧着赵令仪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又躺了回去。
赵令仪此时睡意全无,坐在桌边静静地喝着热茶,这茶水是之前洗澡的时候小二哥送来的,此时还没凉,估计自己也没睡多长时间。
经过这一番吵闹就是有再多的睡意都被吹散,打了个哈欠,单手撑着下巴,默默的想,方才说的那番话还真就不是安慰。
红玉和城主没出事儿的几率非常的大,赵令仪总觉得刘城主好歹是一方镇守,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人算计了?
直到带着刘田一路跑出来,却毫无一人追杀,这心里面算是有了些许的数,应该问题不大,否则想要袭击刘城主府邸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漏网之鱼,除非是刘城主他们稳定住了局势。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事情只怕会更加的复杂,****即将开始,异姓王究竟有没有死也成了一个疑问。
她握着茶杯的手越发的紧,心里面微微生出几分恐惧,从睁开眼睛到现在,最为惧怕的就是异姓王已经长辞于世,那是最可怕的噩梦。
人活着需要个盼头,异姓王就是自己的那个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