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惊雷直接拍了下来,落在人的身上,那壮汉大喝一声,整个人浑身过电,然后抽搐着倒在地上。
文人之力可调动天地之力,而这天地间的力量似乎减少了不少,赵令仪看着壮汉应声倒地,心中还是微微感叹,力量果然减少了不少。
不过这一点也是早就知道的,和那些山贼比试的时候就已经发觉了,这天地再不是她所熟知的天。
难怪现在很少有人再去读书,修行文力,自己也算得上是文人当中的翘楚,又修行多年,能在这里施展出来的力量却只有寥寥无几,这就代表着读许多年的书,甚至不如学几年的武,来的更能自保。
恰逢乱世,武者的待遇一升又升,大家谁还不是按这世道生活?
然而即便是让赵令仪不满意,也让璞玉震惊不已,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都以为赵令仪是好人家的小姐,再不然就是懂武学才敢孤身行走的,没想到居然是个读书人,世间少见的读书人。
而这威力居然如此之大,倾刻间让一个壮汉倒地不起,浑身抽搐,身上散发着烧焦味,这是多么大的能力?
赵令仪看了璞玉一眼:“别在这发呆了,走吧。”
两人手牵着手,一步步踏入陈府。
大汉倒在地上起不来,直翻白眼,嘴中吐沫,其他人见了如此样子哪里还敢再阻拦,吩咐却告知主子,其余的人就只敢瞧着,盯着一步都不敢踏上前了。
文人是一个几乎少见,或者说几乎没有。府邸里的人几乎都没见过,如今也是第一次得见,为这惊世骇俗,引动天地的力量而惊叹不已。
门口发生了如此惊人的事情,陈升自然也已经知晓,听说来了个文人,是要帮那病痨鬼出头的,眉头微微一蹙,紧接着站起身来迎了出去。
陈府的占地面积颇大,装点的也还算美丽,乱石堆砌,还有一些树木种植,风吹着树叶沙沙动,又是一年春节。
抵达正厅的那条路,是一条青石板路,三人就是在这条路上遇见,陈升迎了出来,当做没瞧见赵令仪,将视线落在了璞玉身上,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我听外面的人说是璞玉来了,叔叔正四处找你呢,你家烧了一场大火,父亲和弟弟都在火中丧命,没看到你的踪影,我正不放心呢。”
他心底也是在暗骂,嘱咐人把事情办好,结果竟然办得如此之糟,明明说了父女不留,怎么还是留下了一个活口。
璞玉往赵令仪的背后缩了缩,那双抓着赵令仪袖口的手都在颤抖,眼前这个男人可是杀父仇人,是让她与弟弟分离的罪魁祸首,甚至是害了他父亲全家的凶手,让她如何不恨,又如何不怕?
赵令仪拍了拍他的脑袋,直视陈升:“把修文交出来。”
陈升冷眼看着眼前的人,双手背后已经凝聚出了武器:“这位小姐,我似乎并不认识你,上来自说自话真的好吗?”
“是你夺走了我弟弟,我看见了,是你派的手下干的!”璞玉鼓起勇气大声的喊了一句,然后又缩了回去,额头上全是冷汗。
“听见这小姑娘是怎么说的了吧?那就别让我说第二遍,否则我就不客气了。”赵令仪眼睛往四周看了看,淡淡的说:“我既然敢直接闯你的府门,就不怕你府邸里的那些手下。”
陈升一言不发,眼神打量,然后突然身子往前众身一跃,手中拿着凝聚出来的剑狠狠地挥了下去。
武者也是有分类的。
拳脚功夫是刚入门,能够凝聚出自己的武器就是迈过了门槛,而凝聚出来武器的色泽,则是判断能力的高低。
赤橙黄绿青蓝紫。
赵令仪的记忆当中,程伯庸一手紫剑用的甚是漂亮,不知将多少敌人斩于马下,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眼下陈升凝聚出的这把剑泛着赤色的光,她并不害怕,从容以对,口中念念有词:“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霎那间一阵风凭空卷起,将那些想要趁势上来捉住璞玉的下人全都卷走,而不仅是有风,还有飞雪袭来,直奔陈升而去,冰冷的雪瞬间将人包裹住。
他用那把赤色的剑不断的去和闻人之力带来的雪所较劲,然后震惊的发现自己居然使不出什么力量了,不断的被冰冷所侵蚀,然后消弱。
眼前这个女子好生厉害,他面上都是震惊,慌忙后退。
然而那飞雪并不潇洒,反而层层叠加的粘了上去,他越是后退,雪黏的就越是紧。
那些迎面而去的雪暗藏杀机,要将人的血都冰冻。
陈升第一次和文人交手,也只是听人说过文人的厉害,但那都是百年以前的文人,现如今竟还有这么厉害的,而且还是个小姑娘?
他发现自己连脑袋似乎都不能运作,整个人不知如何是好,身子似乎动不了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赵令仪走到他身边,问:“修文在哪?”
“在……后院关着。”陈升艰难地动了动嘴。
赵令仪牵着小姑娘的手往后院走,根本没人阻拦,甚至有几个还主动引路,最终在一个小屋子里面找到了小男孩。
修文昏睡,璞玉一下子过去,抱住了自己的弟弟挥泪如雨:“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哭得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赵令仪未免有些心酸,却也提醒道:“此地不宜久留,既然找到了你弟弟,咱们快点走吧。”
璞玉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回身给赵令仪磕头叩首:“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姑姑的,姑姑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姑姑让你抱着弟弟赶紧走。”赵令仪转身就走,小姑娘抱着弟弟也快步跑了出来,府邸里面那么多人在暗地里观察着,脸上带着惊恐又好奇的表情,可愣是没有一个敢上来阻拦的。
这可真是个传说中的人物。
两个人一路上了马车,将沉睡的孩子也放了上去,赵令仪检查了一下,就只能睡过去而已,并没有什么问题。
她驾着牛车,带着小姑娘一路离开。
府邸里面一片嘈杂,方才那一场****,致使整个府邸都遭到了摧毁,一阵狂风席卷之后,只剩下残花败柳。
陈升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身上的雪已经融化,冷意却没有消退。
有下人赶紧过去搀扶:“少爷,这可怎么办呀。”
“怎么办?我拿这小姑娘没办法,旁人难道还会没办法,那东西是城里面点名要的,倒要看看徐公子能不能放过她。”陈升眉头一拧,面露阴狠,一甩袖子将下人的手甩开,往前走了两步,“派人去跟着这两人,我亲自去城池当中,向徐公子说明情况。”
在常州这片土地上,还没谁敢得罪徐家呢。
乡间的小路上不太平整,好在牛车走得特别稳,老牛正值壮年,是不是闷闷的叫着,很是漂亮。
修文已经醒了过来,就坐在牛旁边,忍不住伸手去摸老牛,对于坐上去也是跃跃欲试。
璞玉只得看着他,这个瘦瘦弱弱的女孩,有时候意外的坚强,但总归是胆小的,而胆小的人格外的敏感,好几次回过脑袋,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可这小路两边都是树木,根本就看不清楚什么。
“不用回头了,的确是有人在跟着咱们。”赵令仪躺在那牛拉着的平整的车上,车上面铺着一些杂草,躺上去也怪舒服的。
璞玉有些害怕:“是陈府的人吗?”
“应该吧。”赵令仪并不关心,是拿着那本诗册看,那上面是自己过去的年华,是和大家在一起的记忆。
如今百年已经过去,大家可还在?
“姑姑,咱们要去哪呀?”璞玉抱着弟弟,心里发怂。
“城里。”
“城里的人和陈升认识。”
“那座城市又不是他们家的,凭什么不让我进,要不是陈升去过的地方,旁人就不能去了。我正大光明的走过去,谁奈我何?”赵令仪眉头微微一皱,百年以后的世道不太好,而且似乎也不注重规矩了。
就是杀人也需要理由,可如今似乎杀人就是随手一杀,没有任何道义可讲。
这是文人之力没落所带来的后果,天地间的浩然正气减少了不少,所以这是个乱糟糟的似的,一点都没有太平盛世的安稳。
老实说,赵令仪不喜欢这赤裸裸残酷的世界。
“姑姑不高兴。”一张大脸突然蹿了出来,正是修文的那张脸,他的眼神呆呆愣愣,说起话来直直的。
赵令仪推开他的脸,轻轻笑了笑:“倒没有不高兴,就是我肚子有些饿了,你饿不饿?”
修文呆愣愣的点头:“饿。”
走的时候上掌柜子在那里要了点干粮,都是一些冰凉的糕点,老师说赵令仪并不太喜欢吃,但对于两个小家伙来说却是美味,她们吃得很高兴。她瞧着这,心里突然也高兴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