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李子轩报信,程伯庸才得知赵令仪的下落。她也被魔胎少年困在密室之中,不可能只身逃出来,只能等人去救。
救人心切,容不得半点犹豫,程伯庸信了李子轩的邪,当即策马飞奔到地下密室意图救出赵令仪。
可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个圈套,更没想到的是,原本作为暗探的李子轩,现在已成为魔胎少年的人!
李子轩的立场变化可谓是突如其来,这让程伯庸的内心如遭翻天覆地,以往建立的种种信任,就如同被荒天洪水一瞬冲垮。
此时此刻。
身在牢笼之中的程伯庸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一向忠心耿耿的李子轩会出卖自己?!难道魔胎少年还会蛊惑人心的法术?
更让他心寒的是,他并不知道李子轩是何时叛变的,既然不知其何时叛变,也就难以判断李子轩往日带回的情报孰真孰假。
然而那些情报孰真孰假已经不再重要,他已经被关在牢里,现在重要的是想出办法与赵令仪一起逃出牢笼。至于李子轩,程伯庸至今还不敢相信他是个叛徒,假如有逃跑的机会,程伯庸会毫不犹豫带上他离开此地。
李子轩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且一动不动,好像一尊雕像。他在想些什么,困在牢里的两人绝不会知道。
程伯庸终究忍不住,质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叛变的?为什么要背叛我?!”
他面色虽然沉静,眼神里却透露着一丝晦暗,但李子轩仍然保持沉默。只见他眼眶发红,双手握成拳,看似极力克制心中的涌动。不得不说,李子轩也陷入了万般的痛苦之中,也许作为叛徒的他,要比程伯庸还要心痛许多。
想到程伯庸一向待他不薄,两人的关系堪比手足兄弟。再到如今,一个在牢里,一个在牢外,一个是旧主,一个是叛徒。李子轩自形惭愧,而更多是的自责与内疚。他想在事情完结之后,他就会用手中之剑自行了断,就算得不到程伯庸的原谅,也要以死谢罪。
就在李子轩沉默如哑巴时,远处传来叮叮铃铃的声音。
魔胎少年拖着长长的锁链走下八卦圆台,最后走到程伯庸面前。他看了程伯庸几眼,忽然哈哈大笑,眼神之中充满不屑,仿佛程伯庸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头待宰的羊羔。
“姓程的,你问他为何背叛你?这问题简单明了,不如就让我告诉你吧!”
魔胎少年背过身,拍了拍李子轩的肩膀,继续说道:“李子轩之所以会诚心投靠我,是因为我能给他想要的,而你程伯庸则不能!”
对于魔胎少年所说,程伯庸置若罔闻,仿佛只当对方是空气。他依旧死死盯着李子轩,哑声道:“李子轩,我程伯庸何曾亏待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要你亲口说!”
成了叛徒的李子轩不敢直视旧主,当下禁不住苦笑摇头。他不曾想程伯庸发现他的背叛居然没有破口大骂,却在此时厉声质问理由。理由真的重要吗?再好的理由也粉饰不了背叛的事实吧?
片刻之后,李子轩终于开口说话。
“你不仅没有亏待过我,你甚至待我如兄弟。这些我都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而且以后也不会忘记。可是……可是我有我的苦衷……”
程伯庸注视着他的眼睛,不再说话,然而心中有一种古怪浮上来。到底是怎样的苦衷会值得李子轩背叛兄弟与邪魔作伴?程伯庸不明白,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一个让自己信服的答案。
赵令仪在旁边叹了口气,才无奈说道:“这也许就是命,那家伙也叫我加入他的阵营,可我没有答应,也许躲不过这一劫了。”
“命?”
程伯庸嘲讽的勾起嘴角,暗自抓紧了面前的铁栏杆,修长的手指隐隐爆出青筋。
他是敬畏天命的,如果不是天命,他也不会得到重活一世的机会,也不能看清前世没有看清的东西。
但,怎能因为一个命字让大雍国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遭受覆国之灾?!怎能因为一个命字让兄弟堕入魔道?!
程伯庸一向对自己的决定很自信,但此时却有些后悔当初让李子轩潜伏在魔胎少年的身边。他扭过头看着赵令仪,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抱歉,我没能救你……”
赵令仪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是我连累了你,并非是你的错。”
魔胎少年见状,竟然吃吃地笑起来,大概在他眼中,两人的举动不过是一场滑稽的猴戏。
“事到如今你们还在卿卿我我,我看你们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也好,我现在教你们一回,也让你们领教阴阳相隔的滋味。”
忽然,魔胎少年生出诡笑。他挥一挥手,懒懒说道:“李子轩,把程伯庸杀了。”
此言一出,李子轩如遭霹雳,当即脸色发白大汗直冒。要他亲手把程伯庸杀了?要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兄弟?
李子轩当下双眼惶惶,内心挣扎不断。良久,他咬着牙,手握剑柄,汗水几乎浸湿了掌心。
见他迟迟未动,魔胎少年就催促起来。
“怎么?舍不得动手呀?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人,你若不动手,那可别怪我不念主仆之情。到时候不仅程伯庸要死,你也逃不了。哦,还有,那漂亮的赵姑娘也会因此而死!”
程伯庸闻言冷笑一声,又自地上站起。他从来不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假如一人性命能换两人存活,也算是值得了。
他走近牢笼边缘,冲着李子轩微微笑了笑:“来,对着这里刺一剑,让我身死之前心先死,如此一来,你我都得了个痛快!”
铮!!
李子轩突然拔剑,握剑的手不住颤抖。他终于直视程伯庸的双眼,而他的眼神,充满说不尽的惶恐,仿佛将要受死的是他自己。他一步步走进牢笼,每走一步,往日的一幕幕记忆就从脑海之中闪过。
当初如何与程伯庸认识,当初如何挡住一刀,当初如何对酒当歌,他全都想起来了。
眼看李子轩缓缓走近,程伯庸却异常沉得住气,脸上还泛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可赵令仪没他心大,脸色微白,朝着缓缓走近的李子轩冷声道:“李子轩你清醒一点,他不仅是你的兄弟,更是大雍的顶梁柱!任你有天大的苦衷,杀了他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李子轩握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看来教他剑术的魔胎少年并没有告诫过紧握剑柄的重要性。但此时此刻,什么狗屁剑招都是多余,他只需要狠狠一刺,甚至无需瞄准要害,就能完成魔胎少年交付的任务。可这一刺,注定无比沉重。
魔胎少年就在一旁看着,不再哼声,只泛出一脸邪笑,笑容之中,有说不尽的意味,但在场的人无一发觉。当然,也无人愿意去留意他的表情,多看一眼,不过是让自己多恶心一分,何必自讨没趣呢?
密室里一片沉寂,只有冰冷的风不知从何处袭来,吹得人心底发寒。李子轩又再走前一步。他哽咽着道:“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求今世的恩情来世再报!”
言罢,李子轩咬牙出手。
就在剑尖将要刺入程伯庸的胸膛时,忽闻叮的一声脆响,与此同时,李子轩的虎口一震,利剑随之脱手而出。配剑铮铮落地,惊省一脸疑惑的李子轩。
原来,就在李子轩出剑的一瞬,魔胎少年弹出青梅果核,击白刃救了程伯庸一命。可是要杀人的是他,救人的又是他,那是怎么一回事?
不仅李子轩不解,就连牢中的两人也觉得莫名其妙。莫不是魔胎少年乐于把人当猴耍?但心狠手辣的魔胎少年总不至于做出这等荒诞之事,那究竟居心何在?
李子轩想问,却问不出口。
魔胎少年捡起佩剑,亲手将它插进李子轩的剑鞘之中,然后笑吟吟说道:“我这不过是考验一下你的忠心,你的表现让我非常满意。”
李子轩既是震惊,又是惶恐,而在下一妙,他只觉魔胎少年实在卑鄙无耻。可又能怎样,凭他一己之力根本对付不了魔胎少年,再说,他还要靠魔胎少年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魔胎少年笑了笑,说道:“李子轩,你可别怪我耍了你一回,毕竟程伯庸是你的旧主,假若你不敢杀他,我怎能完全信任于你?现在好了,既然你能痛下杀手,就证明你确实对我忠心耿耿,甚好甚好。”
捡回一命的程伯庸不喜反怒,冷眼望着少年:“玩弄人心,有什么可得意的?你想要别人的忠心,却满是虚情假意,岂不是徒增笑话。”
一如既往笑吟吟的魔胎少年轻轻摇头,道:“我还真没见过如此急着送死的,程伯庸呀程伯庸,你倒是让我开了眼界。我敬你是条好汉,待会就赏你些酒肉。不过你别误会啦,我不是不杀你,而是要留着你这条命为日后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