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傻话,你才不过秀才的级别,就能继承两块玉牌,已经很恐怖了,若是换做了别的秀才,恐怕连一块玉牌都继承不了。反正玉牌在你手里,来日方长。”翠袖看赵令仪有些失落,对着她安抚的笑了笑,打趣道,“你要真把这十六块玉牌一口气全继承了,不就成了圣人了?你看燕飞给你端的甜汤,汤碗一个比一个大,要是让你全部喝光,估计你今天就回不了书院了!”
赵令仪不禁笑起来,燕飞也突然明白了什么,满脸通红,连连摆手道:“小姐我错了,你就当那碗是摆设,看看就好,不用真的喝光……”
翠袖也被燕飞紧张的样子逗笑了,三人坐在一起,烛火摇曳,明明是个逃亡夜,却莫名有点温馨。
赵令仪觉得顺其自然也好,把桌子上的所有玉牌收好,放在红木匣子里,等待着有朝一日可以继承剩下的玉牌。
翠袖看着赵令仪将玉牌收好,关切的说道:“记得上次在白马诗社见到你时,你我交谈颇多,但一大半都是关于丹青的问题,貌似你对丹青很有兴趣,是否是想在丹青上有所发展呢?”
翠袖面上浮现出期待的神色,但又不敢十分确定,只是默默地等待着赵令仪的回答。
赵令仪微微一愣,面对着翠袖的询问有点尴尬,一向沉静的脸上也泛出些许薄晕。
其实上次问翠袖那些丹青的问题,是因为她在万卷书山那里捡到了那副神秘的画卷,想要弄清楚那副画卷上的秘密,当时也不敢贸然把画卷给翠袖看,毕竟自己是出于别的目的而不单单是只对丹青有兴趣,现在想来,反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赵令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倒也没有什么隐瞒,对翠袖如实说道:“我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副神秘画卷,虽然我很喜欢丹青,但又不懂其中奥妙,所以就想向你打听一二,但有不好意思直接开口明说,说来真的是惭愧之至,你莫要见怪。”赵令仪把来龙去脉向翠袖诉说完,端端正正作了一揖,赔了不是。
翠袖闻言笑了笑,表明她并不放在心上,不过随即好奇地挑了挑眉梢:“不知是什么神秘的画卷竟让你如此上心,能否拿过来让我看一看?”
赵令仪想起自己把那副画卷恰好放在子虚阁的柜子里,就让燕飞去将那幅画取来给翠袖过目,让她看一看那幅画究竟有什么奥秘。
燕飞听到赵令仪的吩咐点了点头,走出了大堂。不一会儿她走了回来,双手慎重地捧着一副画卷,在赵令仪点头示意后,慢慢的摊开在方桌上,将那一片秀丽图画呈现在翠袖面前。
翠袖顿时眼前一亮,瞳孔中都有了神采,盯着面前的画卷,细细的研究了起来。
只见画卷上是一片皑皑白雪,夹杂着细碎的冰晶,似乎能感受到凛冽的寒风。几簇红梅点缀在雪地中,花瓣星星点点,娇小可人。一个穿着红色斗篷的少女屹立在梅花前,低头嗅着一枝红梅的清香,脸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明明是苍白肃杀的冬日,却让人感觉到一阵春风拂面的暖意,仿佛画上的少女随时都要走下来。
纵观这幅画卷,清新隽永,线条流畅,显示出作画人非凡的功底。虽然仅仅用了红,白,黑三种颜色,却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天啊,这难道是……?”正在仔细观看画卷的翠袖似乎发现了什么,蓦然睁大眼睛,突然惊呼一声。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赵令仪略带惊诧的问道,翠袖的反应让她心中为之一震,也隐隐生出几分期待。于是她凑到翠袖身旁,以便能更清楚的观察到这个发现。
翠袖久久才回过神来,双目中涌动着喜悦之色,激动的指着画中的少女对赵令仪说道:“你看这灵动的神态,栩栩如生!这幅画不简单,画卷之上竟然有画魂!”
赵令仪听到画魂二字,纤细的柳眉微微蹙起,面上也露出一丝疑惑来,这画魂她可是闻所未闻。
“……画魂?那是什么?”赵令仪循着翠袖的视线望去,有些不解的询问着。
翠袖神情郑重,向赵令仪解释道:“所谓画魂,其实是一幅画的最高境界。画魂对于画家来说,相当于文人的文人之力,是在画上承载力量,赋予画鲜活的生命。因为画魂凝聚的要求极高,所以有“千人文一人画”之说。文圣已经极为罕见,画圣更是只存在于传说里。这幅画上能有画魂,说明作画人的水平已经相当于文人的翰林天赐。”
翠袖对赵令仪解说着画魂的种种,并且越说越激动,最后满眼都是炽热憧憬的光芒。
赵令仪听着翠袖的讲解,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幅画的主人竟然这么厉害。她刚捡到时只是觉得它笔法细腻,倒是只欣赏个皮毛了,而翠袖看得才是门道。
“你说你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这幅画,那你可认识作画之人?”翠袖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副画,怀着期待对赵令仪问道。
赵令仪无奈的摇摇头,“我虽机缘巧合得到这幅画,但却并不认识作画之人。”
翠袖有些失望,她心想能做出此等画作之人一定非同凡响,却连名字都不能得知,真是人生一大憾事,更别提与之结交了。
丹青一道修行艰难,肯苦心钻研者少之又少,翠袖也甚少碰到能谈画的知己。
虽然有些遗憾,但翠袖还是为赵令仪的机遇而感叹:“虽然未能结识高人,但这幅画是你的机缘,你要好好珍惜。”
赵令仪顺从的点点头,她知道翠袖也是一番好意。
翠袖此时皱了一下眉头,面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呼吸也沉重了些。但她竭力掩饰着自己的面部表情,而转头研究画卷的赵令仪也果真没有发觉。
“你对丹青之法有所兴趣,如今又巧得藏有画魂的画卷,我今天就教你一些作画的技巧,这些技巧都是我亲身经验,希望你日后有一天能够参透凝聚画魂的方法。”
翠袖深吸一口气,将面上的痛苦之色强压下去,努力露出一丝笑容。
赵令仪听到翠袖的话微微一愣,然后欣然点头。她见识过翠袖作画,知道对方的画技高超非凡,如果能得到翠袖的指点,相当于自己又多了一门技艺,怎能让她不动心?
“燕飞,快,准备好笔墨纸砚和颜料。”赵令仪将画卷收好,然后赶快对一旁的燕飞吩咐道,燕飞听后急忙前去准备。
燕飞将笔墨纸砚和颜料准备完毕,赵令仪领着翠袖来到书桌旁,自己在桌前坐了下来,而翠袖则是站在她身后。
翠袖开口道:“作画讲究画其形,赋其神,神之精华得其魂。画其形是最基础最重要的,正如万物都有根基,无根基则不立。若是作画连其形都无法画出,那此画注定是失败的作品。”
话罢,翠袖俯下身子,提笔泼墨,一匹骏马在纸上跃然呈现,“赋其形,也仅仅是有马的形象,显得僵硬……”
“其次是赋其神,只有赋予化作神气,它才会生动形象活灵活现,而这也是人大多数达到的境界。”
翠袖说完,妙手在纸上又勾勒出一匹骏马,只是这匹马与之前的大为不同,此马生动活灵活现,看着似乎在无尽的草原上畅快的奔腾。
赵令仪看得认真,暗暗佩服翠袖的技艺精湛。
“至于神之精华得其魂则是赋予画作以生命,让它有了灵魂,正如画龙点睛赋予它生命,让它一飞冲天。”
翠袖一字一句的讲解着,赵令仪仔仔细细地听着,把翠袖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世人绝大多数都止步于画其形,少部分人达到赋其神的高度,而得其魂的人那就是凤毛麟角来了。”翠袖苦笑着摇摇头道。
就连她自己,也深感水平的不足。
“不过你天赋极高,希望你谨记在心,日后多多练习,等我走后,白马诗社就交给你了。”翠袖耐心地嘱咐着,轻柔的声音如同涓涓细流,涌入赵令仪的耳中。
赵令仪按照翠袖传授的技巧在宣纸上描画着,起初有些生涩,到后来越来越得心应手,线条也渐渐流畅起来。
此时翠袖的脸色更为难看,痛苦之色又加重了几分,但一直勉强维持着站姿,一面指点着赵令仪。
等到赵令仪一幅画堪堪完成,翠袖如释重负,慢慢地对赵令仪说道:“事情已经解决,没什么其他是的话,那我就告辞了。”
这时候,赵令仪抬起头发觉翠袖的唇色泛青,面色也颇为虚弱,虽然后者在极力的掩饰,但还是逃不过赵令仪的眼睛。
赵令仪不禁脸色微变,神情凝重起来,就在翠袖转过身去,欲迈步离开之时,赵令仪一把握住翠袖的手,强行给她把脉,然后震惊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