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药过后,苏姑姑过来传话,说有大臣求见,是国公爷谢大人。
太后看了一眼萧婵,萧婵连忙准备退下,太后看了一眼后面的屏风,说道:“你就站那儿吧!”
萧婵一怔,见太后肯定地朝她点了点头,只好听从太后的命令,退到了屏风后面。
等她完全隐没以后,谢大人才走了进来,一撩衣摆,朝着太后深深跪下,“臣参见太后,太后福寿安康。”
太后忙虚浮一把,语气很是亲近,“谢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快请起,赐座!”
谢大人又鞠躬道谢,太后无奈,只得让他守着规矩来。
萧婵从屏风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谢大人的模样,他胡子花白,脸上皱纹纵横,看上去约莫有五十岁了,和太后正是相仿的年级,但比太后不同,谢大人当属老当益壮,精神矍铄,说话中气十足,行为举止不拖泥带水。
萧婵没有听说过这位谢大人,她进宫以来,见到的臣子就那么几个人,还都不是什么特别高的官位。
“太后,关于西疆太守在兹县被杀一事,皇上究竟有何决断,您可否知道?”谢大人在与太后寒暄了几句以后,就开始切入主题了。
太后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件事,哀家也听说了一些,这皇上有何决断,哀家又如何能知道呢?况且现在不是让人调查去了吗?你就耐心等等,皇上一定会有一个公正的处理方法的!”
谢大人眉头紧皱,面色严峻,仍然不肯放弃在太后这里撬一点消息,“但皇上此次让太傅大人做钦差前往兹县,明明就是在警告太子,不许做手脚,是否是皇上对太子有疑心了?”
太后笑了笑,轻声咳了咳,“所以说圣意难测,你要是能揣测到皇上的心思,又何须来哀家这里呢!”
谢大人还是不死心,又多问了几句,萧婵都看得出来太后并不想多说什么,谢大人郁闷地说道:“太后,太子无论如何都是清白的,这件事不管幕后的主使是谁,臣都一定会揪出他来!到时候希望太后也能像此次一样置身事外!”
这人说话的语气未免太过狂妄!萧婵在屏风后面,嘴角抽了抽。
太后是皇上的母亲,连皇上都要对太后敬畏,可这国公爷倒是口气不小。
太后轻声咳了咳,倒看不出有任何被威胁的样子,她依然平静,指着一旁的药碗,说道:“老谢啊,哀家刚喝了药,过会儿就要去躺着休息了,国公爷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她对谢大人的语气十分亲昵,还管他叫“老谢”,这位谢大人听了,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实在是有些失礼,于是站了起来,拱手说道:“老臣方才失礼了,请太后恕罪,只是老臣关心太子殿下,希望太后也能关心他,不要让他蒙受不白之冤。”
说着便理了理衣袖,慢慢退下了。
等他走得连影子都不剩了,苏姑姑才走上前来,端走了太后眼前的药碗。
药碗已经凉透了,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萧婵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默默地看着太后。
太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朝她掀了掀嘴唇,露出一抹淡笑,挥了挥手,示意萧婵走过去。
“你看到了吧,太子一方有难,八方都会过去支援。”
萧婵走到太后身边,太后拍了拍一旁的垫子,让她坐下。
“太子殿下洪福齐天,自有天神庇佑,太后不要操心。”
桌上摆放着新鲜的蜜橘,萧婵拿过一个,轻轻地剥着皮,一股淡淡的清香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太后点点头,吁了口气,“是啊,哀家哪里用得着操心,你看那老谢,可是太子的外公,有他在,还担心太子会吃亏吗?”
她的语气有些无奈,但又好像很安心,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萧婵觉得太后一直以来对所有皇子都是一视同仁的,不管是德才出众的太子慕容琛,因为母亲犯了大错而被赶出宫居住的慕容言,还是行事作风十分嚣张放浪的慕容华,太后都是一样的喜欢的。
萧婵将橘子剥好,递给太后,太后吃着吃着,又说到了其他的事情上面,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萧婵回到瑶光殿,见曼枝正在熏肉,曼枝的手艺愈发精进,萧婵想起南方冬天总喜欢吃腊肉,北方则更多的喜欢吃饺子之类的食物,于是让曼枝学着熏腊肉,然后送到其他宫里去做着吃。
她站在灶炉旁边,曼枝见她突然过来,忙说道:“主子,这里脏,您先出去吧!”
萧婵不甚在意,没有接过曼枝的话,反倒是说道:“曼枝,国公爷谢大人,是太子的外公?”
曼枝看着她,摇了摇头,说道:“奴婢也不知道。”
萧婵也就不再问了,曼枝大约也不会知道这些事情,毕竟曼枝和她一样,都是养在深宫里的妇人,偶尔能见到几个大臣就已经很不错了,听说有的妃嫔,没什么见识的,一个大臣也不认识。
她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担心这些事情,但到了晚上的时候,曼枝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本书,交给萧婵。
曼枝有些窃喜,说道:“这是奴婢在书库里拿的,今天下午您问我知不知道谢大人,奴婢就想着去书房的人要了这本书。”
萧婵扭头看着她,惊讶地问:“那书库的人肯借给你?”
毕竟她不受宠,宫里各处的人都没把她放在心上,有的时候去内务府要点东西都会被念叨好久,时常一点也拿不回来。
“有奴婢在,还有拿不回来的东西吗?”
曼枝很机灵,也很会说话,可以说是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瑶光殿里的人要不到东西,就会去求曼枝,曼枝出去一趟,什么都拿回来了,如此一来,曼枝也就很忙了,时常是紫苏和卫恬陪在萧婵身边。
萧婵笑了笑,点了点她的额头,然后接过书,发现上面写的是夏元国的开国元勋,以及从开国皇帝以来的所有大臣,连他们的祖宗十八代,和画像全都描绘了出来。
萧婵翻了两页,来了兴致,“这书不错,很是详细。”
曼枝见她看得津津有味,一时间忘乎所以,不愿抬头,于是也松了口气,只要萧婵不再是整日闷闷不乐的,能有点心情做别的事情,她就开心了。
毕竟每日做女红这样的活儿,可比不上了解前朝大臣这样值得她去做。
萧婵看过这书以后,方才明白,原来谢大人是本朝唯一的一位国公爷,他的女儿就是已故皇后,皇上十分宠爱皇后,加上当初登基皇位时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而太后则看中了谢氏强大的财力以及权力,所以拉拢谢大人,助力皇上顺利登基,被封了国公,娶了她的女儿,也就成为了国舅爷。
这位谢大人年事已高,时常称病不来上朝,这次是涉及到了慕容琛,他才不得不出山。
可见谢大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虽然帮助皇上登基,但如果恃宠而骄,将会失去他现在的地位。
最令萧婵无语的是,这兹县的县官竟然是今秋刚上任的,名叫林子涵。
看到那画像,她不得不摇头笑了起来。
“您看到什么了?这么好笑?”曼枝在一边帮她点香,一边好奇地问道。
萧婵看了她一眼,曼枝并不认识林子涵,于是只是一边叹气一边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上面画的未免太逼真了,简直就跟真人似的。”
“那是自然,宫廷的画师的水平,可都是天底下最厉害的。”
萧婵安安心心地看书,对于慕容琛现在的险境,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像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太子的妃嫔,一旦太子出了事,她也要遭殃。
她一直置身事外,仿若一个局外人。
而沈婉卿就不一样了,沈相这几日一直在观察皇上的心情,虽然知道皇上一直都特别地宠爱慕容琛,但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慕容琛的行事作风真的有问题,那么为了堵住悠悠之口,皇上一定会下令重罚,到时候肯定会涉及到沈婉卿。
下了早朝以后,沈追便在出了金銮殿以后,追上了慕容琛的步伐。
“太子殿下。”沈追喊道。
慕容琛见是丞相沈追,连忙放慢了脚步,站在原地等候。
“沈大人有何指教?”慕容琛垂眸看着他,轻声询问道。
沈追连忙摇头,“哎,不敢不敢,太子殿下,咱们边走边说?”
慕容琛微微颔首,与沈追一同朝着前方走去。
沈追对慕容琛观察了一番,说道:“太子最近可好,听说太子最近食欲不佳,可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影响了心情?”
慕容琛轻笑了一声,“这等小事,何足为虑?”
他的表情很轻松,很不屑一顾,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一向如此,天大的事也不放在心上,当年西疆大旱的时候,皇上和众臣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只有慕容琛最是云淡风轻,根本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因为如此,皇上私下里将他训斥了一番,结果第二****就拿出了一套治灾之策,比慕容言呈上来的好了很多倍,皇上十分欣慰。
大约慕容琛就是这样的性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