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锦乐妃这么快就知道了?想想也是,方才那边围了多少人啊!随便谁都可以把这个消息传到锦乐妃耳中去。
况且今天是燕世子大喜的日子,锦乐妃就算要处理,现在应该也没有空啊!
慕容琛握住了萧婵的手,轻声说道:“别怕,锦乐妃只是召见了我,你先回东宫。”
萧婵扭头与他对视,徐徐点头。
慕容琛这是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不让萧婵去面对。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在这个看重门阀出身的年代,萧婵的存在本就是人人可以践踏的,有慕容琛庇护并不是坏事,她只需要做到尽量不让麻烦找上自己即可。
事情告一段落,萧婵在段镛的护送下,先一步回东宫。
沈婉卿又继续投身婚宴去了,柳柯则是被轿子抬去东宫的。
这一路上,只有几个神色匆匆的奴才经过,朝着萧婵揖礼,便急急忙忙地又离开。
踏在铺满了落叶的长廊上,耳边是萧萧风声,萧婵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幕一幕,咬着唇轻笑了一声。
段镛扭头看了她一眼,自从出游之后,段镛便把萧婵当成了跟慕容琛差不多的主子,对萧婵也格外亲近些,此时见她两眼有些呆怔,于是说道:“萧主子不必担心,太子殿下定然能够护你周全的。”
萧婵抬眸,与他对视,没说什么,只是又低下头,似乎在想什么。
回到瑶光殿,段镛便离开,紫苏让人烧了热水准备给萧婵沐浴,一边帮她卸妆,一边叹了口气,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主子,您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呢?”
萧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可以看见紫苏,见紫苏神色淡然,明显有一股怒气,可是一直在隐忍,萧婵说道:“柳柯算准了我不会将她和三殿下的事情说出去,所以才敢这么算计我。”
紫苏的双手按在萧婵的肩头,说道:“她就是料到你不会让太子殿下在众人面前难堪,可是您私下告诉了太子,想必太子也会想办法寻个借口将她处死吧!”
萧婵道:“她是永郡太守之女,身份虽然不比沈婉卿金贵,但比我,却是尊贵了几百倍了。”
紫苏有些怜悯地看着萧婵,“主子您从来不因自己出身卑微而妄自菲薄,今日是怎么了?”
萧婵看着窗外的一轮冷月,如霜一般的月辉一泻而下,月色朦胧,萧婵没说话,只要慕容琛相信她就好,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可是她还是不能坐以待毙,这些天因为有慕容琛的爱护,没有人敢对她下手,但是如此一来也让她逐渐忘记了自己是身处后宫,后宫中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改善从良而停止腥风血雨。
她对紫苏说道:“去查查楚楚中的到底是什么毒,还有,去民间找大夫询问,事先服下解药,然后又服下毒药,究竟能否检测出有毒药残留。”
紫苏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萧婵沐浴过后,已经很晚了,她实在是太累了,却并不是很困,躺在床上强行睁了一会儿眼睛,听见外面有秋蝉的鸣叫声。
那一声一声凄凉哀婉,仿佛是哀叹生命走到了尽头,对浮华世间有太多太多的不舍,可是最终也抵不过流年,终将结束生命,在萧索凄凉的秋末中死去。
萧婵听了许久的蝉鸣,最终还是没有等到慕容琛回来,便沉沉入睡。
第二日很早便醒来,一夜无梦,睡得很舒服,醒的也很早,窗外阴云蔽日,似乎有大雨要下,一场秋雨一场寒,萧婵想,今天夜里大概不会有蝉鸣了,可以睡得更舒服了。
她唤了紫苏过来给自己熟悉,坐在梳妆台前,听着紫苏说昨天的事情,“昨天本就是燕世子和欣和公主大婚之日,柳美娣那件事便是小事了,太子有意要将这件事压下去,自然无人敢说,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素日与主子您积怨颇深的大有人在,锦乐妃……还是知道了。”
就算没有与她积怨的人,锦乐妃神通广大,又掌管六宫事宜,恐怕也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再说昨天晚上柳柯落水闹得那么轰动,锦乐妃不知道才怪。
萧婵问道:“她怎么说?”
紫苏说道:“索性昨天夜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锦乐妃便暂时没有追究。”
萧婵与她对视一眼,俩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萧婵说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紫苏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极其云淡风轻的笑容,“三殿下擅自回京,被皇上知道,痛骂一番,不仅仅是口头上痛骂,而是下了诏书,只不过皇上到底念及亲情,并未对三殿下做出什么动作。”
只是擅自回京而已,倒确实是不必削王位,毕竟当初他蓄意谋杀慕容琛,都没有动摇他的王位。
紫苏接着说道:“后来皇上又命令他即刻离开,不准逗留。”
萧婵将那触手即凉的篦子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本就是魏国使臣来访的日子,三殿下这么一闹,皇上虽然不悦,却也不能当着使臣的面对他做什么,只是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回京。”
“三殿下说,是因为有半年之久未曾见到皇上,心中想念。”
萧婵不再去想这些头疼的事,男人的事情自有男人去操心,她操心自己的事情还来不及了。
窗外有几只喜鹊扑棱着翅膀飞过,紫苏看见了,笑着说道:“恭喜主子,这一定是不错的兆头,锦乐妃兴许根本不会在意柳美娣的那件事情呢!”
萧婵笑了笑,没说什么,心中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莫名难安,她想起前几次锦乐妃看见自己的时候,露出的那一抹淡然的笑容和晦暗不明的话,一直在向她暗示,太子妃一位,一定要去争,一定要去抢!
不知道她是不是对沈婉卿和柳柯也是这么说的,萧婵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当太子妃,与慕容琛比肩的,可是她不希望慕容琛会因此而得罪各大门阀贵族,毕竟,在这些贵族面前,她什么也不是。
下午的时候,萧婵也没能看见慕容琛,她也不会轻易出去走动,怕给慕容琛招来麻烦。
倒是紫苏,去内服务领了些衣物过来,便急匆匆地进了房间,朝着萧婵说道:“主子,您让奴婢查的,奴婢都已经查清楚了,楚楚姑娘中的毒在市面上很少见,太医恐怕也难以真的解毒,只能暂时压制毒性,奴婢也问了民间好几间医馆,就算是事先服了解药,之后再服用毒药,一样是可以查出来到底有没有服毒的,再加上当时柳美娣是将毒针藏在了口中,口里一定可以查出来残留的毒药的。”
萧婵拧眉,“柳柯的口中没有检测出毒药,也就是说她根本就没有将银针藏在口中,那楚楚到底是怎么中毒的?”
紫苏见她皱着眉头冥思苦想,有些踟蹰地说道:“奴婢敢问,主子,您相信太医一些,还是相信楚楚一些?”
萧婵没想到她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脱口而出道:“当然是楚楚了,太医保不准都是别人的人……”
她正想到这里,忽然扭头看向紫苏。
难道昨天太医说的是谎话?他故意撒谎,他是慕容靳的人!
萧婵正要吩咐紫苏去调查昨天的太医,正巧小叶子一路小跑了进来,朝着萧婵说道:“主子,太医院的李太医来了。”
李太医?怎么他突然来了?
萧婵也没有病,柳柯住在冰清阁,怎么李太医跑到瑶光殿来了。
紫苏也问了一句,小叶子说道:“是太子殿下的吩咐,让李太医给楚楚姑娘诊治一番。”
疑窦解开,萧婵这才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与紫苏对视了一眼,“太子真是有心了。”
小叶子说道:“可不嘛,太子知道主子您特别疼爱奴才,才让李太医亲自过来诊脉啊!”
萧婵便让小叶子带着李太医去给楚楚把脉,自己则坐在瑶光殿前殿等着,过了一会儿,李太医把完脉后来到前殿,朝着萧婵行礼,“萧美娣。”
萧婵连忙虚扶一把,“李太医太客气了,您是太医院的院判,不仅仅是太医院上上下下的人都归您管,连宫中各宫主子的身体,你都要了解,事无巨细,真是辛苦您了。”
李太医连连道不敢,这都是他该做的事情。
萧婵让人倒了一杯茶给李太医,并且让李太医坐下,然后询问道:“昨天夜里,太医院里当值的,有哪些人?”
李太医回忆了一下,说道:“是章太医,周太医与仇太医。”
这三个人萧婵都没有听说过,也没有叫他们把过脉,可是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看了一眼紫苏,紫苏便问道:“那么敢问李太医,太医院有没有一位金穗安太医?”
这个名字很独特,如果有的话,李太医一定能够第一时间想起来,可是他立刻摇了摇头,“老夫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位太医的名字。”
萧婵神色一冷,扭头看着紫苏,语速极快地说道:“立刻封锁城门,让人作出金穗安的画像,全城搜捕。”
紫苏有些为难,昨天萧婵只是叫紫苏让宫内侍卫好好把守,用慕容琛的令牌足以,可是现在是要全城搜捕,只凭萧婵的口谕和慕容琛的一块令牌,没有皇上下达的手谕或者是圣旨,恐怕难以调动城内士兵。
萧婵便轻声对紫苏说道:“去大理寺院找林大人,速去速回。”
紫苏立刻点头,转身便出去了。
如果太医院根本就没有金穗安这个人,那就证明昨天晚上的那个人是假冒太医,偷偷混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