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月兰气势汹汹地追赶,可把熊四海吓得够呛。他被误会也就罢了,若是在大街上被当面喊做“色,狼、流氓”,那就羞得可以直接跳河自尽。
谢月兰喊:“你别跑啊,恩人。”
“恩人?”熊四海以为听错了,整个人呆了呆。谢月兰站在他面前,上上下下地仔细瞧了一番,露出甜美的笑容,说:“真是你,恩人。”
熊四海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说:“这个……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的?要不是你挺身而出救了我,我都不知被卖哪里去了,你就是我的恩人呗。”谢月兰睁着大眼睛,脸上满是感激的神色。
熊四海高兴地问:“你都知道了?”
谢月兰点点头,说:“是呀,那几个都是惯犯,GA局里边早就注意他们了,加上火车站里边的有录影,看着他们把我夹走的……”
“慢着,全抓光了没有?”熊四海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急急发问。
谢月兰嫣然一笑,答:“全抓光了,在逃的两个也抓了回去,眼下都在蹲大牢呢。”
“啊?”熊四海有些欣慰,却忽然间又有些失望,真弄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这时谢月萍凑了上前,说:“哎呀,原来是妹子的恩人呐,刚才失礼了,快,进屋坐。”
“是呀,进屋坐,来。”两姐妹一人一边拉着熊四海的胳膊,拥着他进了店门,杜名剑眨眨眼睛,不明所以。谢月萍扭头一喝:“看什么看?还不端茶来?”
“我端茶?”杜名剑又惊又奇。
“就是你去,快点。”谢月萍原来是个母老虎,一瞪眼睛,杜名剑赶紧说:“好好,老婆大人有指示,小的立即去办。”一边走出柜台,一边心想:“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找工作还是泡妹子?看来都不像。”
熊四海很不好意思,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唯有傻笑。谢月萍热情地笑着说:“谢谢你救了我妹子,如今呐,像你这般好人可不多,今晚我亲自挑个大肥鸭和你干两杯,好好答谢你。”
熊四海说:“不用麻烦了。”
谢月萍说:“要的,要的。”
谢月兰忽然接口问:“恩人怎么称呼?”
“熊……熊四海。”
“好名字,果然不同凡响。”谢月兰一甩头发,笑吟吟地赞扬。熊四海当场就脸红了下,嗫嚅着说:“你……以后别叫我恩人了,就叫我名字。”
“好,以后我叫你四海哥。”谢月兰爽朗地应答,露出一排小贝齿,整齐得很。
“我也叫你四海哥吧。”杜名剑端茶过来,打趣着说。
熊四海连忙说:“不敢当,老板你说笑了。”
杜名剑说:“没说笑呀,你先是来找工作,然后就找人,现在一转眼就成了贵宾,这么厉害还不是大哥啊?”
谢月兰问:“你来找工作的吗?”
熊四海点点头,说:“原来是准备进来应聘的,见到你姐姐的样貌就……就……”
两姐妹同时大笑,互相挤挤眼睛,笑得更加灿烂。熊四海与杜名剑也跟着笑,气氛很融洽。闹了一阵,谢月兰忽然歪着头看过去,问:“你真是来应聘的?”
熊四海点点头。
谢月兰一扬手臂,说:“好,请了。”
杜名剑眼珠一转,赶紧接口说:“对,刚才我就说请了,四海哥是吧?明天立即上班,就这样定下。”
熊四海愣了愣,谢月萍突然又瞪眼睛,喝道:“找死呀?敢给妹子恩人一千五百元工资,也不怕笑话。”
“恩人?”
“一千五百?”
杜名剑和谢月兰同时惊讶地喊了声,紧跟着两人又同时发问,
“什么恩人?”
“一个月工资?”
杜名剑抢先再问:“他就是在龙源县救你的那个小子?”
谢月兰突然站起来伸长了脖子,说:“什么小子小子的?”
杜名剑打了个哈哈,说:“是,是,说错了,应该称为大侠才对。”
谢月兰说:“姐夫,你也太狠了吧,居然一个月才给那么点钱?”
杜名剑一瞪眼,说:“干嘛?他不会厨房的工作,我给的工资可不少了。”
谢月兰说:“就算请个杂工什么的,现在的市道也……”
“对,现在的市道就是不好……”
“你吝啬!”
“你大方!”
“你……”
“你……”
两个人噼里啪啦像放鞭炮一样,说得又急又快,忽然谢月萍大喊一声:“都给我闭嘴!”她白了一眼杜名剑,说:“你真是的,这点工资也确实拿不出手,这样吧,加……”
“加一千五!”谢月兰截口说。杜名剑的眼珠子几乎都突了出来:“加一千五?不如你来当老板算了。”
谢月兰说:“我当就我当,哼!”
熊四海赶紧打圆场,说:“嗳嗳,其实多少没什么所谓。”
杜名剑一撇嘴:“无所谓?你还真是个大侠来着?”
熊四海笑笑,说:“真无所谓,你随便加点就行,太少了我觉得不自在而已。”这话倒不是胡说,眼下最主要的是安定下来苦练神功,至于相差几百块钱对他来说已是次要。
谢月兰皱着眉头,说:“四海哥你别客气,以前你打工多少钱的?”
杜名剑赶紧又接口说:“以前怎么同?每个地方的工资都不同的。”
谢月萍一挥手臂,果断下了决定,说:“就两千元吧,包吃住,开门干活关门休息,每月两天假,怎样?”杜名剑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想出声,谢月萍一眼就瞪了过去,熊四海淡淡地点点头,同意了。
谢月兰咕哝说:“少。”谢月萍搭着她的肩膀,说:“妹,等他有空进厨房学两招,到时再加好不?”
事情就这样定下,接着熊四海先开始认识店铺里边的伙伴。厨房大师傅是本地人,姓魏名英达,长得又高又大;厨房小工姓古名普,也就二十来岁,精瘦的个子;还有个洗碗阿姨,叫慧婶;至于服务员的工作,当然是两姐妹包揽了。
大伙互相问好一番,闲聊了几句,也就准备开晚市了。熊四海说:“老板,反正我也没地方去,今晚就开工吧。”杜名剑说:“行呀,不过先说明了,算半天工资。”
熊四海心想:“这人真是天生的算盘精,什么都敲得清楚绝不吃亏,我还会和你计较半天时间吗?”当下点点头。
谢月兰问:“你的行李呢?不准备搬过来了?”
熊四海说:“我?没有行李,就两袖清风。”
“你还真行呀,呵呵,潇洒。”谢月兰居然竖了竖大拇指,熊四海的脸不禁一红。
杜名剑在旁听着心里暗暗担心:“糟糕,这小子莫不是个独行侠?随时拍拍屁股走人的那种?到时别给他顺手牵羊、反手牵鸭什么的才好。”
谢月兰又说:“等晚上关门了,我带你去买日用品,现在先熟悉下环境。”熊四海“嗯”了声,跟着走去。
其实饮食的生意都差不多,有不少相通的地方。熊四海之前干过,忙了一晚上,基本就上手了。他的工作挺杂的,得帮忙杀鸭拔毛、扛扛抬抬、收收拾拾,客人多的时候还得端茶端菜。不过这些对他来说小意思,他不觉得繁琐,也不觉得窝囊,因为他另有雄心壮志,只等时机一到,便可展翅高飞!
几个员工都挺好相与,魏英达粗豪直爽,一些工作窍门愿意指点两招。古普性格沉静,不爱多话,干活卖力。慧婶热情健谈,与其他中年妇女一样,话匣子一打开了可不容易停下。
不知不觉到了九点多,是关门的时候了,大伙收拾整理完毕,各自道别,杜名剑夫妇留下盘账。古普说:“跟我走吧。”熊四海点点头,刚出了大门,忽然谢月兰跑出来说:“等等,四海哥,你不买日用品了?”
熊四海说:“听古普说,住的地方楼下有。”宿舍就在后面一条街四楼,距离不远。
谢月兰目光转了转,问:“衣服呢?不换了?”
熊四海瞧瞧自己,说:“这个……倒也是。”
谢月兰说:“走,和你到夜市买几件衣服去。”
古普在旁接话:“去吧,满身酸臭的我可受不了。”熊四海尴尬地笑笑,唯有跟着谢月兰离开。
整条街道还热闹得很,一些经营夜宵的店铺更是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猜拳声、喝叫声、喧哗声不绝于耳。两人静静走着,一时没有话说,熊四海总感到浑身不自在,双手也不知放哪里才好。
“谢谢你。”谢月兰的声音很低很低。
“什么?哦,没事的。”熊四海赶紧说。
“对不起。”她的声音更低了。
“哦,没事的。”熊四海笑笑。
谢月兰忽然停下脚步,盯着熊四海认真地说:“真对不起,当时误会你了。”说完立即把头垂下,可见她心底确实很有歉意。
熊四海嘿嘿傻笑,嘴里还是那句:“没事的,别放在心上。”
“真不怪我?”
“不怪不怪,都是那个老混蛋狡猾。”
“唧!”谢月兰突地就笑了出声,闪着一双大眼睛,露出洁白的小贝齿。熊四海继续傻笑,心中想着:“这姑娘,性格倒是爽朗。”
“走,买衣服。”谢月兰觉得释怀了,整个人都开心得很,走起路来居然像个小丫头似的一蹦一跳。熊四海呆呆地看了看,加快步伐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