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四海离开祠堂,往旁边的山岭猛跑了十几分钟,靠在一株大树上默默无语。他来之前心里还琢磨着如果周家的人不同意给钱,他便不干,如今不禁轻轻叹气,想:“周家的祖宗没显灵,这恶鬼却是晚晚耀武扬威、进出自如,它太嚣张,为祸人间天理不容,我不出手谁来出手?就是没钱赚也得把他干掉……其实,或许周家肯给点钱也说不定……”
太阳渐渐升高,中午时分了,熊四海摸摸肚子,大皱眉头。他早上只吃了两碗粥,现在当然顶不住,但在这村子里去哪找吃的?他伸伸腰,喃喃自语:“村口好像有家杂货店,买些饼干将就将就吧,反正不到天黑鬼不会出现。”嘴里叨唠着,他的人已下了山岭,朝村口走去。
村口果然有家小吃店,门前坐了七八个人。有人在闲聊,有人在下棋,有人围着棋盘指手划脚,还有人在打扑克。熊四海在众人的诧异的目光中买了些饼干矿泉水,匆匆离开。他暂时无处可去,自然是又回到了祠堂边的小山岭,默默练功。
半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天色黑下,村子里灯光点点,就连祠堂里也不知几时有人按亮了灯炮,昏黄昏黄的。熊四海站在门外伫立良久,双拳攥实双眼圆瞪,心中当然紧张兴奋刺激莫名,额头、鼻冀、手掌、背脊都在冒汗。
第一次打鬼,能不能成功?会不会有危险?他深深猛吸几口气,默念了一遍咒语,终于咬牙挺胸而进。
祠堂里一切依旧,周大胖气息微弱还没醒来,周围静悄悄地,夏天里居然连蟋蟀的叫声也没有,气氛真是非同一般。
熊四海扭头乱看了一番,心神不禁一松,想:“时候还早,听说都是在十二点左右鬼才会出现,我过于紧张了。”他自嘲地笑笑,走到神台边瞅了瞅,忽然一弯腰就钻了进去。
盘膝坐在地上几个小时,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一般人绝对做不到,但熊四海这段日子苦练神功已有根基,坐着坐着灵台清明,一股热流缓缓在体内流动,渐渐就闭上眼睛,连呼吸也微不可闻。
夏夜凉风阵阵,神台边垂下的布幔缓缓拂动,外边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几声鸟鸣,看来没有什么特殊情况。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忽然风力就增大了。门板“吱呀”几响,布幔“弗弗”乱摆,天地间竟冷了下来,连灯光也似乎暗了一暗!
来了?来了!熊四海睁开眼睛,目中精光闪动。他本来就能感应到鬼魂的存在,得到法力之后感应更强烈。
“嗳……咦哟……嘟当,嘟当,嘟嘟嘟当……”这是演大戏的时候那种开场乐声,熊四海一听就愣了下,简直不明所以,但很快他就紧张无比,因为他听到了另外一段古怪的声音。
“啊嗯……嘶呼……嘿嘿,嘎嘎,嗯哈哈……”有人在呼唤,在叹息,又好像在欢笑。这声音,听来犹如喇叭里边的余音似乎遥不可及……不对,应该是犹如贴着身后的低喊似乎近在咫尺……也不太对……熊四海猛地甩甩头,已收回的汗水不禁再次冒出,这回可把寒毛也竖了起来。
这鬼是什么样子的?他想掀起布幔瞧瞧,却终究不敢,一时间只觉得心跳加剧血流加快,差点就想大嚷大叫。他赶紧捂住嘴巴,眼神中充满了惊惧,耳边忽然又传来了声音——这声音清楚之极,居然是个年轻女人在说话:“周官人,周官人……醒来了。”
周大胖发出“嗯……呃……”几响,果真醒来了。这个在白天千呼万唤没反应的家伙,夜里被鬼一叫就醒了,中的毒可深呐。
女鬼看来很是高兴:“咯咯”地笑了数下,说:“周官人,一日不见,想奴家了没有?”
周大胖还是“呃呃”声,接着沉重呼吸、喘气不停。
女鬼的声音忽然就变得很幽怨,叹着气说:“奴家知道官人的心思,自然是想着奴家的……你好过分,一天接着一天,你还在苦撑些什么?今晚就下来陪奴家好吗?”
周大胖“咿咿呀呀”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些,隐隐露出惊恐焦急,看来他的神智一清,就知道自己的处境危险万分,所以一直在抗拒,一直在求生,不然他可能早就挂掉了。
女鬼又叹气说:“周官人,你好狠心呀、呀、呀……”她拖长的声音一扬,突然音调一转,竟唱了起来:
相公啊……嘟当,嘟当,嘟嘟嘟当,
你个负心郎,
枉奴家对你一厢情深,
到头来,
那个神伤啊心又碎。
接下来她又唱了几句,听来都是关于男人薄情的内容,熊四海当然是明白的,只是不知道来自哪首曲子而已。
女鬼又问:“周官人,你陪陪奴家好不好?”
周大胖已经半死不活的模样,哪里有力气回答?只“嗯嗯”两下,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熊四海是处男,但不是笨蛋,他心里一转突然有些懂了,禁不住暗暗大骂:“****!****!”骂了一阵念头一闪,想:“这周大胖真******厉害,只剩下半条命了,居然还能……还能?”一时间他心里闷得慌,手指微微颤动,有种压抑不住要掀开布幔的冲动。
女鬼大怒:“唧嘎嘎”发出阵阵尖叫,周围便“呼”地一下狂吹大风,神台面前的布幔拂动得更加猛烈,突地就掀起了一角。熊四海本来听得已经惊心动魄,这时目光四处一转,更加是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生像见到了极为奇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