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四海忽然把碗筷一放,急急地说:“我上厕所。”一站起来就钻进了卫生间:“嘭”地关上门,热泪不听话地涌出来!经历了几番生死折磨,如今亲情犹令他感受至深,以前觉得厌烦罗嗦的话语,此刻一听竟然打心底里温暖激动。
“妈,你放心,我会争气的。”他喃喃说了句,洗把脸,对着镜子凝神看了看,咧嘴笑了笑。不过才笑几秒钟,他嘴角缓缓抽动,又变成了悲戚的神色,泪水突然再次洒落。
熊四海本来已经下了决心要为家争光,脸上有了笑容,但忽然间又掉下了眼泪,嘴里哽咽着说:“大婶,大叔……我,我对不起你们,呜呜……”
他当然是想起了那对好心收留他的程氏夫妇,大婶就像他的妈一样,慈祥善良、热心助人,不料却因为他而惨遭横祸。
“小海,小海,在里边咋那么久呀?吃顿饭也不安分,没点像样,真是的……”母亲在催了,熊四海收拾情绪,深深吸了口气,走出来坐好。
母亲又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熊四海回答:“过几天就走。”
母亲说:“也行,出到县城去看下弟弟,啊?”
熊四海说:“嗯,弟怎样了?听话吧?”
“听话,学习老棒老棒的,老师说可能能上重点呢……”一提起小儿子,母亲又兴奋了,满脸放着光,正准备大吹特吹一番,忽然眼神一瞄熊四海,赶紧住嘴。熊四海毫不在意,微笑着说:“弟弟学习棒就好,以后上个名牌大学,也给我们家争气。”
母亲叹着说:“只是辛苦你了。”
熊四海淡淡地一牵嘴角:“不辛苦,我是大哥,应该的。”
母亲说:“哎,那时也叫你继续读下去的,补习一年或许就……”
熊四海说:“读不下去了,再读也是浪费家里的钱。弟弟学习好,有他读书就成。”
父亲突然插嘴问:“你不怪爸没用吧?”
熊四海的神色严肃得很,直直地望着父亲,说:“爸,我真的不怪你,其实我也挺用心读书了,但脑袋不开窍,成绩怎么也上不去,你再让我补习估计也是失败。”这句话倒不是安慰的说辞,当初他在学校是挺用功,高考的时候却差几分。想起家里的境况,他便毅然打工,心里很踏实从来没怨过。
父亲轻轻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母亲赶紧接着说:“算了,算了,都过去了,反正小海怎么说也是考上过大学,不丢人。”
熊四海失笑说:“妈,上了要给几倍钱的分数线,算什么上大学了?你出去别乱提,那才是丢人呐。”
母亲一瞪眼:“咋地?上了线就是上了线,只不过我们不稀罕,所以才没去而已,对不对?”
熊四海不想再争辩这个问题,刚要转话题,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汽车响声,渐渐接近。母亲解释说:“是隔壁的六伯回来了,他买了辆小货车。”果然隔壁持续响了几分钟,停了下来。
熊四海的脸色陡然就变得阴沉,把碗重重地一放,说:“妈,有件事我早上就想问了,为什么六伯建围墙占我们家的院子?原来的那株小桃树呢?我们家那矮墙呢?”
母亲一愣,扭头望望父亲不说话。熊四海的目光跟着望过去,大有不肯干休的样子。父亲支吾了下,小声说:“嗯……你六伯买了辆车,他那边院子有点挤,所以……”
“还有点挤?”熊四海的声音提高了:“他家多少平方,我们家多少平方?挤在哪里?分明就是欺负人!”
父亲登时大感尴尬,说:“小声点……”
“小声个屁!”熊四海反而更大声了:“他们家就会欺负我们家,还说什么亲戚!”
父亲坐不住了,有点哀求地说:“别吵,别吵,让他们听见不太好……”
“听见怎么了?我有说错吗?”熊四海愤愤地扭头看看门口,继续发火:“从小到大,就没见他们把我们当亲戚。我小时候的事情也就算了,我和弟弟读书的费用他们借过吗?前几年家里盖房不够钱,问他们借,他们肯吗?那次田里不够化肥的事,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就几包而已,他还磨磨蹭蹭罗里罗嗦差点没让你写欠条。现在倒好,他们家盖房子把我们家的地盘给占了去!”
父亲弱弱地说:“或许当时他们也困难……”
熊四海大怒,提高声音说:“困难?两个堂哥都出外混了好几年了,每年回来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还吹什么南方有多好,钱多好赚;堂姐更了不起,嫁了有钱人衣食无忧,隔三差五地就往家里捎东西。他们家困难?我们家算哪个层次?”
熊四海说着说着心头越来越难受,想起从前的事情,似乎有很多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但又老梗着梗着极不舒服。在他的印象中,村子里的叔伯亲戚都很尖酸刻薄瞧不起父亲,无论是同爷爷的还是不同爷爷的,一见着面,说话神态动作等等,总是一副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臭模样。究竟什么原因?他也曾偷偷问过,但话到中途即被喝止。
母亲不自然地摆弄着筷子,说:“大家都是亲戚,你别讲这些话,你爸人老实,也不计较。”
熊四海冷笑几声,心中暗暗想:“就是因为爸为人老实?所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真是一点都不错。这些年他们生活越好过,就越瞧不起我们家里,操!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知道厉害!”
父亲见熊四海神色激动,不禁有些担心,说:“这些事就别提了,现在我们家也挺好,不羡慕,啊?”
熊四海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爸妈,你们只管放眼瞧着,我一定出人头地,一定要令我们家威威风风,绝不让人看不起!”说完攥紧了拳头,眼里闪着怒火。
父母亲对望了一眼,慌忙出声附和,连连点头。
熊四海扭头向着六伯家,狠狠盯着墙壁,目光似乎能穿射而过。如果他真有这种异能,那就把六伯的房子烧掉也不一定,委实他心里不平得很!
“小海,小海?”母亲见到熊四海这副模样,心里头很是担忧。
“啊?”熊四海回过神来,看看父母亲的表情,不禁感到愧疚,说:“爸,妈,对不起,我不该在你们面前发脾气。”
母亲微微一笑,说:“你长大了,不过不能乱发脾气。”
熊四海报以一笑,想:“你们不知道,生了我这个儿子是你们上辈子做的好事多福分够。我是阳神呐,血里有刚阳正气,连妖魔都得避忌三分,偶尔发发火算什么?”
母亲站起来,问:“饱了没,我收拾了。”
熊四海点点头答:“饱了,我出去逛下。”说完大步出门。他心里早有了想法,这时一路向东,不久来到一条小河边,周围一片密密的竹林,幽静雅致。
这是他童年的欢乐地,无数个日夜,无论开心或忧愁,他就在这里削竹做成小笛子,对着潺潺的河水吹凑着简单的音乐,现在环境依旧,人却不同了。
他轻轻迈着步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心里涌起了许多感慨。他才二十一岁,本来还应该无忧无虑充满幻想憧憬,但近来发生一连串的事情陡然就令他成熟几分,脸上有了些许沉稳之色。只见他微闭着眼睛,胸膛有节奏地起伏,过了几分钟,忽然大喝一声:“嗬!”竟一拳朝石头狠狠捶下!
用手捶石头?他是不是疯了?就不怕指骨断裂?哪知道情况非同寻常,他的指骨居然没事,石头“悉索”轻响,碎了一小块。
异能!
熊四海抬高拳头放在眼前细细观察,轻轻点头,喃喃自语:“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的异能一般都发挥不出功效,把咒语念一遍就成了。现在这感觉……这感觉……”他又闭上眼睛慢慢琢磨体会,尝试着与身体里边的异能沟通,以求明确了解什么状态下有异能,什么状态下没有异能。
过了几分钟,他皱皱眉头,提起拳头又是朝石头捶下,不过不敢太用力。“哎呀……”这次痛得他龇牙咧嘴、猛甩手腕,异能已经消失。
熊四海心想:“奇怪呀,时间变得这么短?嗯……以前使用异能的时候都是在情急之下,或许激发得长久些,如果单单靠念咒语便短暂些。嗯……估计就是这样,再试试看。”
他缓缓闭上双眼,心里又念着咒语,只觉得全身渐渐发热,血流慢慢加速,似乎连自己也听到了一阵轻微的“隆隆”响。陡然他大喝一声,瞪目扬拳虚击,朝几米外的一株翠竹打去……
一团淡淡的白光应声射出:“啪”地一下翠竹从中爆开:“哗啦啦”一阵摇晃,叶子飞扬。他喜动颜色,站起来左右开弓,双拳连环交替,嘴里“嗬嗬”直叫。
“嚓咔、啪啪……”一丛翠竹东歪西倒,折了几根垂下来。他更是兴奋,使劲地狂挥手臂,想尽情舞弄一番,哪知道几拳过后白光再没出现,异能又没了!
“啊?不够一分钟?”他整个人呆住,随即苦笑摇头,软软地坐倒石头上,呼呼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