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四海猛地打了个突,暗暗告诫自己:“操!别乱想,念头歪得很!”但哪个少男不怀春?他二十一岁了,是百分百的正常人呀!以前从未看过这么好的,现在空想一下也不行?行吧?
正迷迷糊糊间,他忽然“腾”地跳了起来,就像被惊醒的凶兽一样,瞪着眼睛闪着精光四处查看。
似乎有人?哪里?他仔细地扭头观望,终究没有发现,不禁长长喷了一口气。这档子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麻烦得很。他松松筋骨,掏出手机摆弄摆弄,拆下卡随手就远远甩了出去,然后把手机袋好。但愿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但愿没人知道他来过。
又过了十多分钟,救护车早就走了,只剩下一些JC在里边取证。熊四海从另外一个方向走出工厂区,来到大路上。这回可真要命,满路的车子飞驰,就是没有公交车和三轮。再等二十多分钟,眼见太阳渐渐西斜,已到四点左右,他无奈地摇摇头,徒步行走。
这是一段颇长的距离,坐车回市区也得半个小时,走路的话实在费时费力,但说来也真奇怪,他越走越精神,越走越来劲,简直说就是健步如飞,一点也不觉得吃力。
到了五点十八分接近市区,截了一辆三轮便朝车站赶。车站的人流少了很多,幸好还有回家的车次,熊四海不敢买票,也没有黄牛票,就偷偷地跳上车,再接着回家。一路上无惊无险再没事故,火车照样“哐隆、哐隆”地响,陌生的乘客照样无聊百态,他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事情。
傻牛看来受伤很重,会不会死?JC在电话里听了他的述说,会不会相信?谢月兰撞破了头,会不会危险?自己虽然跑掉了,会不会被通缉?
就这样过了一夜,自从他有了异能之后,身体里边有了神奇的变化,被打的小伤小痛就这么一睡,已经不药而愈。第二天清早,火车经过一个县城停下,到了他的故乡——河北西北部大山县。说是大山县,还真的大山连绵、挺拔陡峭。铁轨穿山而过淹没在树林之中,站台设在高岭之下,不但没有熙熙攘攘的热闹,反而显得倍加荒凉。
“穷地方!”熊四海仰脸望着四周一片青翠,嘴里似乎在咒骂,心底却忽然升起了一股温馨的感觉:“就算多穷也是我的家,外面就算多繁华也不关我的事,坏人多得很!”
忽然旁边一阵杂乱的“呜呜”马达响,几辆三轮横冲直撞过来,围着下车的人群不停地兜揽生意。这些小站台可没什么秩序可言,要是带着孩子的一个不小心便会出事故呢。
熊四海低着头大步向外,他知道出了站台走十多分钟有公交车经过,可以到总站转车,再摇晃一个多小时就到家了。
“咦?这不是小海哥儿嘛?”有人大声在旁边叫着,一位大叔开着三轮截住了熊四海。熊四海抬头一看,笑了笑:“哟,是宝叔啊。”宝叔也笑:“呵呵,真是你呀,回家?”
熊四海点点头。
“那正好,我刚准备做完生意也回去,既然碰上了你,干脆一道吧。”宝叔是隔壁村的,正好顺路。
“这……”熊四海迟疑了下。
“什么啊?还怕宝叔骗你路费?给多少随便你了,上车。”宝叔看来是个爽朗的汉子,大手一挥,接着一招“神龙摆尾”,三轮竟原地兜转了车头,技术真的不赖。
熊四海展颜一笑,跳上了车。车子“呜呜”声中,渐渐出了站台,驶上了大路。熊四海转头到处看了一下,叹着说:“家里没怎么变,还是老样子。”
宝叔说:“谁说没变?变化可大了。”
熊四海说:“哦?哪儿呀?”
“建设没变化,人心变了,越变越坏!”宝叔的语气有些愤然,似乎曾经吃了亏。熊四海皱皱眉头,说:“其实家里人还算朴实的,要说坏人嘛,南方人最坏!”
宝叔呵呵一笑,说:“本来是南方人比较坏的,我们北方的人刚开始下去,可被骗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啊。嗳,骗着骗着骗多了,北方人学精明了,又回来骗老乡,搞得一塌糊涂世风日下。”
熊四海愣了愣,问:“我们这也多了骗子?”
宝叔侧目瞪了一眼,答:“怎么没有?刚才在站里就有两个,我知道的。反正现在坏蛋多得很,不光骗,偷抢什么的都干!”
熊四海想起了邬叔、范大姐他们,不禁连连点头,说:“那是,那是,老实人终究是吃亏的。”
宝叔忽然长叹一声:“哎,老实人多了,骗子便显得不够用,所以越来越多,越来越嚣张!”
熊四海听了眨眨眼睛,觉得这句话真够经典,本来很想笑,但一转眼间忽然看见宝叔凝重的表情和布满皱纹的额头,他心里不禁也大生感慨。这段日子经历的事还少吗?他对社会的看法可够深刻的。
宝叔意犹未尽,接着又说:“不但骗子坏蛋多了,连妖魔鬼怪也出来胡作非为,你说这世道……”
“妖魔鬼怪?什么事,说来听听。”熊四海立即来了兴趣。
宝叔侧头看了一眼,淡淡一笑,说:“你们年轻人是不信这些的,说了也没用。”
“有用,有用,宝叔你快说说,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了?”换了以前熊四海可能不信,但眼下自己就拥有异能,这些事怎会不信?
宝叔说:“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老调重弹了,你还记得三里村的周大胖不?”
熊四海点头说:“记得,拉猪肉卖的那个嘛,吝啬鬼,买猪肉让他搭些碎肝也不肯。”
宝叔哈哈一笑:“对,就是他。”
熊四海问:“他怎么样了?”
宝叔大声说:“哎,还能怎么样?撞邪了呗。”
“撞邪?”熊四海的眼中陡然现出异彩,心情莫名的兴奋。
宝叔苦笑一下,说:“听说事情是这样的,周大胖那天卖完了猪肉,下午去一亲戚家喝喜酒,不小心就喝高了。他自恃腰间插着杀猪刀天不怕地不怕,死活不让亲戚送,一个人回家,半路上又贪近盘上了小道,打三伏岭经过。”
“三伏岭?乱葬岗?”熊四海不觉提高了声音。
宝叔点点头,说:“就是那。”
熊四海点头说:“哦,怪不得撞邪了。”
“那地方是一般的地方吗?附近几条村的人谁不知道一入黑就不能去那的?偏偏这死胖子喝了酒胆边生毛!”宝叔很大声地说着,似乎周大胖就在他眼前给他责备。
熊四海说:“在那出事了?”
宝叔摇头说:“听说当晚他还正常回了家,只是嘴里老嚷着请人坐,老嚷着叫老婆冲茶招呼客人,不久就睡去了。他家里人以为他喝醉酒说胡话,也就没当一回事,哪知道接连几晚下来可不得了,他总在家里喃喃自语,似乎跟人说话,但周围连个影子都没有!”
熊四海呵呵一笑,说:“糟糕,把鬼请回家了。”
宝叔也呵呵一笑说:“就是啊。刚开始他家里人悄悄提醒他的时候,他还不信,慢慢地就信了,于是吓得魂不附体,一病就病倒十几天,到现在还起不来。”
熊四海的眼珠一转,问:“那鬼呢?走了没有?”
宝叔摇头说:“哪能这么轻松?所谓请鬼容易送鬼难呀,周家眼下都搬了出去,什么和尚尼姑道士请了一大堆,法事一场接着一场,却毫不管用。一到夜晚,周大胖还是经常对着空气呓语,没人听得明白。”
“嘿嘿,请的那些人都是骗子混饭吃的,其实天下间是有些和尚很厉害,不过一般人遇不到,也请不动。”熊四海说完,心里忽然想起了特遣组的那个和尚,记起了他那句经,文:“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宝叔又说:“小海哥儿,这世上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有,你没遇到是运气,真要遇上了可头疼得很呐。”
熊四海点头“嗯”了一声没有答话,心里在转着念头:“和尚一念经,就能打出佛光,把不可一世的黑步挡住;我一念咒语就打出白光,居然把黑步击伤了!博士曾经说过我的异能不但能打人,还能打鬼,我要不要试试?”一想到这里,他不禁微微兴奋又微微紧张,掌心背脊都在冒汗。
宝叔见熊四海静下来,他也就不说话了,专心开着车。三轮在大山县县城破旧的街道上左穿右插,不久驶上另一条水泥路,脱离市区融入群山环抱之中。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到了一处人口密集的镇里,车子拐了两拐,开始颠簸在一条沙土路上,离家不远了。
熊四海的家就在这个镇子里的来水村,人口不多也不富裕,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这十几年来耕田没出息了,许多同乡便出外求生,除非逢年过节,平时就剩下些老人家和小孩子,冷冷清清地。
三轮车又开了大半小时,停在一处岔道边,熊四海与宝叔挥手作别,大步往村子里赶。他的家在村头,转眼就到,熟悉的大门正向他打招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