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张婶吗?张婶估计也就五十多岁而已,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但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除了张婶还有谁?熊四海的喉咙“咯咯”响,本来准备一肚子的话语,半句也问不出来。
柄叔又是哼了声,一跨步就挡在他身前。
张婶充满敌意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一转眼,瞧见门板上的符咒,顿时脸色大变。她的脸本就恐怖,这时更犹如厉鬼。
熊四海心想:“说不定张婶被害死了,也变成了鬼,不然一张脸怎会变成这样?”
张婶一抓就抓下符咒,三两下撕碎,喊:“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柄叔没说话,熊四海当然更加不说话。从张婶的身边看进去,里边是个厨房,角落有一口井。井,应该就是传说中淹死她儿媳、孙子的那口井,也就是女鬼怨灵的藏身之所。难怪熊四海的感应那么大,果然是找对地方了。
现在,就看柄叔的表现了,哪知柄叔沉默了一会儿,居然拉着熊四海转身就走。熊四海十分奇怪,刚要问,但被他的眼色制止住。身后传来张婶的谩骂声,渐远渐灭。
出了屋,他们一直疾走,转个弯到了另外一条小街道才停下。熊四海迫不及待地问:“柄叔,为什么……”
柄叔截口说:“笨蛋,你想杀人?”
熊四海一楞,随即明白了。当时的情况,如果柄叔动手对付女鬼,张婶肯定从中阻挠,她的身体状况我们是有目共睹的,一个太激动或者我们不小心,她可能挂掉了,而我们就成为杀人犯呢。
熊四海皱眉想了想,说:“柄叔,可能张婶也是鬼,你看她的脸。”
柄叔摇头说:“不是,她是人。”
熊四海说:“哦,她每天都和鬼呆在一起,所以脸色才变了。”
柄叔又摇头,说:“和鬼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脸色会变得灰黑,但她的是浅绿,倒是奇怪了。与行尸呆久了才会这样的。”
“行尸?”
“嗯。尸体也分很多种的,这个你不懂。”
熊四海突然来了兴趣,说:“我懂,有行尸、腐尸、僵尸、丧尸,哈哈,对不对?”
柄叔不作声,一副冥想的样子。熊四海不敢打搅他,静静呆在一旁。这时差不多九点钟了,街上行人匆匆,天气越来越热。他一拍大腿,说:“柄叔,我知道了。”
柄叔被他吓了一跳,有些愠怒地说:“知道什么?”
熊四海得意地说:“肯定是张婶太想念儿媳和孙子了,所以偷偷地把尸体留在家里,而她的儿媳淑芬变成了行尸,她接近多了,脸色就变绿咯。”他觉得自己分析得实在不错,忍不住“叽”地笑了声。
柄叔冷冷地盯着他,训斥说:“荒唐。首先,这是一起命案,GA局的人肯定会扣押尸体调查,甚至解剖,完事了之后也不能私自带走,现在殡改制度那么严,这事影响那么大,尸体早火花了,怎会还留在张婶家里?”
熊四海一听脸就红了。
柄叔继续说:“其次,行尸不是宠物,不是随随便便关在一间屋子里就行的,必须是行家才能控制得住。”
熊四海搔搔头,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柄叔说:“我也不清楚。”
熊四海说:“不如不管这事儿了,主要还是想想怎么对付淑芬的怨灵吧。”
柄叔沉吟着,说:“目前基本可以确定那口井就是怨灵的寄托物,等我用道术做法之后,再封闭了井,就万事大吉。那里的阴气很重,我得回去多拿点法器。”
熊四海连连点头,说:“对,用道术干掉它。不过……怎么才能摆脱张婶的纠缠呢?”
柄叔想了想,说:“这个……老人家精神不好,总有睡觉休息的时候,我们始终有机会的。还有,我们了解的细节太少,多打探些消息,对我们有帮助。”
熊四海的眼珠一转,嘻嘻笑着说:“要打探消息嘛,有个最佳人选。”柄叔也笑了笑,猜到是谁了。除了那个三八的梅姨,还能有谁?
梅姨果然是个很三八的三八,熊四海去到她店铺里,才几句话的试探,就收到了不少消息。张婶是个苦命人,早年丧夫,独自拉扯大儿子阿宾。阿宾却不争气不长进,虽然结婚生子了,仍然在外边花天酒地,最终酿成了悲剧。
张婶这边的亲戚不少,悲剧发生后出钱出力地帮忙。女方那边的亲戚也不少,却不是来帮忙,而是登门问责。淑芬的父母弟兄悲伤不已,自然言行有些过激,而张婶也责怪淑芬害得自己的儿子坐牢,于是双方亲属争吵扭打起来。
这种事也闹不了多久,渐渐平息。可是张婶后来性情大变,居然连自己家的亲戚也骂开了,不是指责哪个外甥带坏了阿宾,就是指责哪个叔伯没有帮忙管教阿宾,要不就是怨恨大家没出力搭救阿宾。阿宾犯的是杀人罪,怎么搭救?亲戚们被骂得厌烦了,也就慢慢疏远了。一年过来,张婶家门庭冷清,和邻居之间的关系也淡下去,成了孤寡怨妇。
梅姨说着说着,眼睛湿润湿润的。她虽然是个多嘴的女人,其实心地善良,对张婶深表同情,也很理解。熊四海听了暗暗叹气,颇多感概。眼看时候不早了,他告辞离开,与柄叔汇合。他们在一家小饭店吃饭,期间熊四海把梅姨的话转述了,柄叔只是静静听着,没发表什么意见。
一顿饭吃完,柄叔偷偷塞给熊四海一道符。他珍而重之地藏好,问:“有了这道符,就不怕那玩意儿了,是吗?”
柄叔点点头:“只要你静静地不出声,它就不知道你在,这是隐身符。”
熊四海大感惊异:“隐身符?”
柄叔说:“一般道家上所讲的隐身,不是针对人而言,而是针对鬼而言,它可以暂时封闭人气,那么鬼就无法觉察了。”
熊四海高兴地大笑几声,心头老定老定的,说:“好极了,那今晚我们偷偷溜进张婶的家……”
柄叔截口说:“现在就去!”
熊四海一楞:“现在?现在满大街的人,万一吵起来……”
柄叔说:“如果是晚上吵起来呢?动静是不是更加大?”
熊四海想了想,觉得有理。
柄叔一挥手,说:“事不宜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