柄叔说:“这女鬼的怨气十分厉害,除非有强大的法力将它的魂魄打散,不然就得和它谈判谈判了。”
谈判?听着就毛骨悚然了,熊四海不禁缩了缩脖子。
柄叔看着他,说:“你和它结怨很深,估计谈判也不起作用,最后一招,釜底抽薪。”
原来釜底抽薪的意思,就是找到女鬼的尸体或者灵魂寄托物,再作法封闭或者消灭。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弄清楚那个女鬼生前是个什么人,怎么死的,有没有尸体。这些事情必须白天去做,而这时天刚刚亮了,正合适。
熊四海心里有个顾虑,期期艾艾地问:“柄叔,大师,不知你的收费……”如果又是一个三千六百元的话,他想他还是趁早乘车回家吧。
柄叔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本来以他的面容,应该是做不出这种表情的,但他给熊四海的感觉就是很奇怪。只听他呢喃说:“契机,契机。”
熊四海忍不住问:“什么契机?”
柄叔赶紧定了定神,说:“不收你的钱,免费。”
熊四海怔怔地看着柄叔。修道之人捉鬼卫道,确实是平常之事,他不收钱也说得过去,但为什么熊四海总想着其中另有文章呢?他突然之间隐隐觉得,柄叔的“收费”可能比钱还要贵,就不知他给不给得起?
熊四海的心忐忑不安,转念就干脆回老家算了,不过他经历了那么多,那种对于灵界的好奇,以及一种难以描述的心态,令他取消了回家的念头。起码有一点他是肯定的,昨晚危机重重都被柄叔化解了,他跟着他是安全的。
他们略为准备了一下,迎着朝阳走出了大门。还早着呢,街上行人不多。他们来到那幢未完工的楼层面前,就盯着它看。里边有人在活动,建筑工人已经开工了。
熊四海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又不敢多问,只有呆站着。过了十几分钟,柄叔拿出一个小罗盘,绕着楼层缓缓走动。熊四海乖乖地跟着,寸步不离。终于,柄叔轻轻摇头,说:“不是这里。”他的目光放向远处,屋后面是一片荒草地,左近有些菜圃,再远些就是一幢幢楼房的背面,接着出现另外一条街道。
“走,下去。”柄叔拿着罗盘,带路走进荒草地。这里范围不大,景物一览无余。有条臭水沟脏兮兮的,还有许多垃圾。柄叔站立良久,盯着罗盘紧皱着眉头。这时不远处有个老汉出现,挑着水桶,看来是浇菜的。
柄叔走过去,问:“老哥儿,早。”
老汉点点头:“早。”他盯着柄叔手上的罗盘,接着说:“不是来这里看风水吧?”
柄叔说:“不是,老哥儿,你知道这附近什么时候死过人吗?”
老汉惊异地看了熊四海和柄叔几眼,一时没有回答。
熊四海说:“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好像是有孩子的,她穿着白衣服,呃……”他想形容得仔细些,但脑子里转来转去,又不知怎么形容。
老汉疑声问:“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熊四海不方便接话了,看着柄叔。柄叔说:“有人想让我来做一场法事,他自己暂时没空来,我又不清楚具体的位置,所以呢……”看不出他老老实实的样子,居然一连篇的谎话,说得面不改色。
老汉相信了,释然地点点头,说:“近来嘛,没听过死什么人,如果是个女的,嗯,应该是去年的事情了。”
熊四海精神一振,追问:“死的是谁?怎么死的?”
老汉想了想,伸出手臂摇摇指去,说:“就是那户人家的媳妇,当时死的时候还抱着一个孩子呢。”
他们跟着望去,柄叔突然吃惊地问:“什么?是那家?”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声音很明显地在吃惊。是什么令他这么吃惊呢?熊四海也有些慌了。
老汉继续说:“唉,张婶命苦啊,寡妇婆带大儿子,儿子不长进,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好不容易给他娶了个老婆,还生了个孩子,哪知孩子还不到三岁就出事了。”
老汉是个性情中人,话语中充满了同情,接着说:“刚结婚那阵子,张婶的儿子安分了些,但很快就变回老样子了,他不顾家倒也算了,居然还勾搭上另外一个女人。他老婆当然和他吵,张婶也没少骂他。”
听到这里,熊四海隐隐中猜到了故事的大概情节。果然,这是一个普通而凄惨的悲剧。张婶的儿子不听劝,经常打骂妻子,在一次争执中,竟失手把妻子推入了自家的水井之中。当时他妻子正抱着儿子,于是一齐殒命,而他则被送进了监狱。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就毁掉了,剩下张婶一人孤苦伶仃。
熊四海本来应该替他们难过的,但难过的同时,又不禁有些兴奋。因为,他毕竟找对了方向,那个害他的女鬼,肯定就是张婶的儿媳。他轻轻地扯了下柄叔的衣襟,低声问:“柄叔,现在怎么办?”
柄叔的目光一直都在盯着张婶的家。在荒草地的尽头,长街转弯的侧边,有一片瓦房。瓦房很陈旧了,夹杂在左右高楼之间,显得特别寒酸。
这时老汉说:“咦?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你们现在才来做法事?”
熊四海说:“呃……不是这个人,可能搞错地方了,大叔,谢谢你啊。”说完他和柄叔往回走,遁着原来的大路绕过去准备拜访张婶。一路上,柄叔没说什么话,表情严肃。他的表情本来就挺严肃,现在更是像戴了面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