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锦、熊四海等人急冲冲地下到大厅,见到袁达彪都是微微一愣。袁达彪头发凌乱胡子拉喳,穿着一身白大褂提着一个公文包,胸前还挂着听筒,整一个医生模样,他此时正满脸笑容与众保镖兄弟拥抱握手,一一寒暄客套。
“阿彪!”邹锦大喊一声。
袁达彪也大喊:“锦哥!”跟着疾步过来,两人抱在一起。
邹锦问:“你怎么成了这样子?”
袁达彪说:“外边都是GA,我不乔装打扮一下可进不来啊。”
邹锦看来很激动:“哎,近来还好吧?到哪里去了?”
“我很好,没事。”袁达彪微微一笑,神情淡定,却掩饰不了骨子里深深的悲凉与孤单。邹锦紧紧地盯着他,一时无声。
熊四海走上几步,说:“彪哥,见到你真好。”他想伸手出去握握,但眼见袁达彪没有亲近的意思,也就及时忍住。
袁达彪看着他,缓缓地说:“小海,谢谢你!”
“彪哥客气了。”熊四海想起甄豪杰的死,心里陡然无比惆怅,觉得又闷又不舒服,忽然鼻端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好像是花香又好像是洗发液的气味,原来竟是袁达彪喷了古龙水。他一身行装不算高贵,想不到还有这个心情。
白映虹与辉哥等也走过来,大家打了招呼,邹锦目光一转,说:“阿彪,我们上去谈。”
袁达彪说:“好,不过我想见见龙少,听说他病得厉害。”
“哦?”邹锦沉吟了一会儿,没有立即表态,毕竟邹子龙的病情非同小可,他不想让太多的人见到。袁达彪说:“就让我见见他吧,怎么也是我的世侄。”
“好吧,来。”邹锦答应了。于是一行人上到二楼,进入邹子龙的房间。其中除了邹锦、袁达彪外,还有白映虹、辉哥、熊四海。只听门板一响关上,突然又多了三个人,是张德海与另外两个保镖,一个叫周家杰,一个叫周家伟,是两兄弟。
熊四海暗暗纳闷:“周家兄弟平时寡言少语为人低调,没见他们上过二楼,现在跑进来干什么?邹锦为什么不叫他们出去?”白映虹与辉哥看了看,也交换了一个惊疑的眼色。
袁达彪慢慢地走到床前,俯身细细地瞧着邹子龙,神情凝重双眉紧蹙。足足过了五分多钟,他才叹气说:“他一直没醒来吗?”
熊四海见邹锦没有答话,便说:“这两天很少醒来,以前还算有些清醒的。”
袁达彪点点头,忽然又摇摇头,喃喃地说:“奇怪,奇怪,真的奇怪啊。”
熊四海苦笑说:“是很奇怪,龙少本来好端端地,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头痛,接着就病倒了。”
袁达彪又说:“嗯,都十天了,怎么还这样呢?”
“是十天了,他……咦?”熊四海眨眨眼睛,心想:“看来彪哥真是神通广大,即使躲了起来,对身边的人和事一样能了如指掌,厉害。”
邹锦淡淡地说:“确实奇怪,我儿子无缘无故就病了,一直都不能确诊。阿彪,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袁达彪沉重地叹叹气,转头望望邹锦,又转头望望跟上来的张德海,脸上深沉不露就像一块石头模样。
“阿嚏!”熊四海觉得鼻子痒痒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这个时候可真是失礼,他赶紧捂住嘴巴,尴尬地笑了笑,但猛然间觉得房里的气氛已经明显不同,变得又诡异又紧张,周围正如酝酿着风雨一般,让人郁闷难当。
邹锦与袁达彪默默对视,张德海、周家兄弟盯着袁达彪脸色凝重,白映虹与辉哥目光闪烁……大家似乎都有了某种默契,不用说话也能明了,除了昏迷的邹子龙,就只有熊四海一个人呆呆地愣住。
“阿嚏!”熊四海又是一个喷嚏打出,连忙退了一步靠在墙边,深深地吸了口气。袁达彪缓缓扫视过去,说:“小海,你日夜守着龙少,小心身体呀。”
“谢谢彪哥关心,我想应该没有什么事情。”熊四海皱皱眉头,暗暗狐疑:“自从有了异能之后,什么大伤小痛一睡就好,更别提感冒发烧的事儿,为什么近来老是觉得心神不宁周身不适?奇怪!”
袁达彪微微一笑,说:“老板,小海也幸苦了,现在那么人齐,不如让他出去休息吧。”
邹锦也微微一笑,说:“阿彪还是照顾兄弟念着旧情呀,够义气,够义气。”
袁达彪说:“念旧情不好吗?讲义气不好吗?”
邹锦说:“好,好,自然是好的。”
“呵呵。”袁达彪失踪了一段时间,不但没有为自己遭遇的惨事悲愤发狂,竟好像很看得开,神情从容不迫,真有大将之风。邹锦淡淡地说:“小海呀,彪哥让你休息你就休息吧。”
熊四海微微一怔,想:“他们要谈的事情不让我知道,怎么办?”正迟疑着考虑用什么方法不用走开,忽然白映虹接了一句:“彪哥,你与锦哥慢慢谈,我先走了。”
袁达彪说:“不急,不急,我们许久未见,应该叙叙旧的。”
白映虹脸色一变,辉哥跟着挑了挑眉毛,邹锦说:“阿彪念旧情连映虹也算上了,呵呵。”
袁达彪也笑:“呵呵……”
两人相视大笑,开心得很。熊四海听着这些话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哪里不舒服又说不出来,只是隐隐间觉得有大事即将发生,很大的事情!他当然更加不会走了,怎么也得看个明白再说。
袁达彪说:“老板,我今年都四十多岁了,跟了你多少年?”
邹锦说:“十八年。”
袁达彪长叹:“哎,十八年呀,一眨眼就过去了。”
邹锦说:“不错,岁月催人老,我都六十三了。”
袁达彪目光深邃,说:“鸡虫、豪杰、高佬他们跟我也跟了二十年,那时他们还是十六七岁的大孩子。”
邹锦点点头:“嗯,你们比亲兄弟还亲,生死之交。”
“是真正的兄弟!我袁达彪这辈子算是不错的了,有老婆对我好,有兄弟对我好,儿子也听话,事业也算有成。”
“不错。”
袁达彪又长长地叹气,目中有泪流下,声音也变得哽咽:“他们都死了,为了我死了,我这个当大哥的,当老公当爸爸的没用,真没用……”
邹锦一时无语。熊四海暗暗摇头,心里涌起阵阵失落难过。
袁达彪忽然问:“老板,我自问对你忠心耿耿,为什么?”
邹锦深沉地抿抿嘴,还是无语。
熊四海听得一惊,忽然一个念头像闪电般掠过:“什么为什么?什么意思?难道……”
袁达彪挪了挪公文包,将它抱在胸前,盯着邹锦又问:“为什么?”
邹锦淡淡地说:“还用问吗?”
“为了他?为了这个废材?”袁达彪指着邹子龙,眼中陡然露出凶光,满屋子的人心中都是一震,张德海、周家兄弟还算镇定,白映虹、辉哥、熊四海都是止不住脸上变色。
邹锦叹气说:“他确实是不成材。”
袁达彪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你的家业交个他迟早败个精光。”
邹锦说:“嗯。”
袁达彪接着说:“但是即使大家都知道,不过大家还是很乐意去扶持,去教导,我从来没有异心,也从来没有干对不起你的事情。”
邹锦还是淡淡地:“嗯。”
说到这里,两人又停了下来,四道犀利的目光交错碰撞,如果是有形之物的话,只怕就得发生爆炸。熊四海就算再嫩再笨,这时也听明白了,他心头一阵恍惚,想:“所有一切都是邹锦自己干的?为什么?只为了替邹子龙铲除隐患铺排道路?难怪一直追查不出元凶,难怪……”
“阿嚏!”他又打了一个喷嚏,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袁达彪的目光转向他,深深地看了一会儿,说:“小海,我很感激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伤害我?你孤身一个人陷入了龙潭虎穴,你还有什么本事说伤害人?”熊四海惊疑不定地摸摸鼻子,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