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暗自打折心里的小算盘,等待着大风先开口,现在还是晚上,无数黑暗的夜的帷慢像正从没有穷尽的卷轴上解放开来一祥。
凤阳和大风都不做声,一静静的走向往城外去的路,好在正是凌晨时分,只能隐隐约约听到的人声就是打更的人喊出来的,“天干夜燥,小心火烛,天干夜燥,小心火烛!”
出城时运气也挺好,有一拨农民正好要进城卖菜,鸡飞狗跳的,那守城的人随意看看了,就挥挥手,捏着鼻子放他们过去了,大风和凤阳就混在其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城。
天色渐渐亮起,头上的天是湛蓝湛蓝的,那蓝深得象异常平静的大海,波澜不起。渐远的天色渐淡,再远便是几抹朝霞,把那一片天空映得发红,微带一点暗色的黄。这种色彩,仿佛是作画时不小心打翻了颜料在蓝色宣纸上,再用妙笔随意挥洒几下,浑然一体,任凭哪位大师也画不出这样的图画。云霞中似有重重叠叠的天宫露出檐角亭台,又似是哪位仙女走过时飘落的七彩霓裳……凤阳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现在荒凉的城外的一片树木草丛之中,她呆呆的望着这副美景。
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这时,万籁具寂,突然有了一声鸟叫,划破了这寂静。一会儿,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地光亮了起来。
凤阳心里有些复杂,这一生,有些人是陪你看日出的,另一些人是陪你看日落的,就像有些人只能陪你看月色,没能陪你等待明天的第一道曙光。没想到,这第一抹晨曦的曙光竟然是和身边的大风一起看的,想着想着,凤阳又苦笑一声,自己是想和楚墨清一起到了人生最后的一抹黄昏,一起看着夕阳落山,自己静静的靠在他肩头,可惜,虽然凤阳自己念念不忘,可是楚墨清心里始终牵挂著的,却依然是沈云锦。
大风一回头,就看到凤阳痴痴的看着初升的太阳,心里五味杂陈,恶语相向,“看什么?一脸思春,想跟楚墨清一起看吗?真可惜啊,人家有人了,你也就委屈委屈,跟我一起看喽!”这话可谓是恶毒至极,凤阳不过看个太阳,也要被说,当下更坚定了她的想法,一定要甩开大风。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怎么样撬开大风的嘴,问出凤安彦和楚墨清的下落来,两个人这是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了,凤阳眼睛一动,朝走在前面的大风喊,“喂,你饿不饿?本……我可是快饿死了,你去给我弄点儿饭来。”
这话说的可是理直气壮,不过大风也不是他的侍从奴婢,怎么会听,不过的确是走了很久,自己也腹中饥饿,就带着凤阳走进了附近的农家,刚好这户人家已经做好了饭,大风给了几个铜板,拿了几个馒头出来,往凤阳面前一递,“诺,吃吧!就这个!”
凤阳拿过馒头,他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东西,那馒头拿在手中,就像一只布口袋,沉甸甸的,吃在嘴里又硬又硌牙。也对,就算凤阳平常的膳食里真有馒头,恐怕也是加了牛乳,或是调进去了五谷杂粮好让他改善胃口的,而且大小顶多几口一个,小巧可爱的,那跟手里这个一样,快比凤阳的脸还打了。
对了,今天早上自己要吃什么来着,凤阳苦苦思索着,哦,想起来了,是小笼包,小笼汤包小巧玲珑,看相很好。远看,十几个洁白无瑕小笼汤包紧紧地簇拥在一起,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好像春天那活泼可爱的小桃花。在袅袅的“薄雾”中,小笼汤包似乎更惹人喜爱了。近看,白白嫩嫩的小笼汤包饱满,润泽,嗯,看起来就很好吃。瞧,那皮儿是多么的娇嫩呀,娇嫩得就好像胖娃娃肥嘟嘟的小脸蛋儿,轻轻一捏就破碎了。透过外皮儿,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那纯美的汤汁儿,凤阳从美梦里醒来,再看看手里的馒头,更吃不下了。
这馒头甚至硌牙,凤阳勉强吃了几口,见大风三口两口已经吃完,害怕他丢下自己,把馒头一扔,留住背过去,没想到,大风狠狠地瞪了凤阳一眼拿起那个沾灰的馒头,几口吃完了。
凤阳有点儿讪讪地,大风吃完瞟了他一眼,“不愧是公主啊,馒头是不值钱,到你知道不知道,你这随随便便扔掉的可能就是一条命!”
凤阳不服气的撇撇嘴,哪有这么严重,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了歉,大风也没有过多纠缠,就带着凤阳继续走了。
不过没有多久,凤阳就又不满意了,她的脚走的又累又疼,这可不是她作妖,是真的难受,她只能可怜兮兮的向大风提出要求,“我的脚好疼,咱们休息一会儿吧,或者买两批马来,咱们走的也快一些啊!
这个大风倒是没有反驳,对于凤阳来说,沉默就算是同意了,她紧走几步,坐到一棵大树旁边儿坐下了,一旁的大风也找了个地方休息,不过,他感觉自己身体有点儿怪异,难道是没结好凤安彦下的牵机之毒?大风摇摇头,不对,应该是没问题的,可是凤安彦其实早就料到,他给大风下的,其实不是牵机之毒,而是砒霜,并且这砒霜是从辟石里提炼出来的,凡砒石,须装入砂罐内,用泥将口封严,置炉火中煅红,取出放凉,或以绿豆同煮以减其毒。研细粉用。砒石升华之精制品为白色粉末,即砒霜,毒性更剧。
可就因为凤安彦故意混淆视听的一点牵机之毒,就使得大风转移了视线,虽然已经吃下了解毒药丸,但毕竟不对口,所以,大风的身体其实已经开始出现中毒的症状了,但是因为那解毒丸要,延迟了一段时间。
一旁的凤阳则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大风,她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周围,底下,静默破败的小村,灰扑扑,暗沉沉,房屋三两间东歪西倒,小河一两条早已干涸,遍地鸡毛,满脚猪粪,村后还有个光秃秃的灰色大土坑。
这种景色也没什么好看的,凤阳不一会儿就腻了,她走近大风,“喂!咱们说说去哪儿找楚墨清吧?皇兄现在应该还没有找到他呢!”
“当然还没有,你以为凤安彦很厉害吗,说找到就能找到?自我看来,他还早着呢!”大风总是要跟凤阳抬杠,虽然他心里知道凤阳不是那个意思,但就是忍不住,要说一说。
凤阳脸色也不太好了,不过有什么办法,救人要紧,还是赶紧从他嘴里套出来话,自己好溜之大吉。
于是凤阳也不气馁,只继续问道,“那你倒是先给我说说啊?免得我们两个人都忘了。”
“神医谷!”大风丢出一句。
“啊?”
“我说,神医谷!凤安彦要去找神医谷,楚墨清就藏在那里!”大风又解释了一遍。
凤阳心里乐开了花,终于可以和大风分道扬镳了,她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过一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说“那个,那馒头好像不太好,我现在肚子,嗯……肚子有点儿不舒服,你在此地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凤阳也真是拼了,这话也说的出口。
大风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不过也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只是一挥手,示意凤阳去了。
凤阳蹑手蹑脚的走近一旁的村庄,拐了几个弯儿,等到看不到大风的身影,立刻快速的跑了起来,还进了一户人家,用头上的珍珠簪子换了一匹马,结果马缰绳,就迅速的溜了。殊不知,大风就一直跟在身后,凤阳也是忘了,大风可是有蛊虫的。
这一路上,凤阳可是吃了不少苦头,这神医谷让凤安彦大费周章的找了很久才找到,她这一路问来问去的,所有人都是一知半解,语焉不详,害的他走了不少冤枉路,而且,与此同时,大风身上的毒也开始发作了,因为两人订立了契约,大灯身体衰弱,凤阳也是很不好受,但是也不敢耽搁,她已经走了不少错路,皇兄现在很可能已经找到了楚墨清他们,自己必须要再快一点儿!其实有时候,凤阳也会问自己,这样做值不值得,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爱上了别人。因为自己知道,自己的余生再也没有他。他娶妻生子、他微笑流泪,都与自己无关。可是听说他有危险,还是忍不住要去救他,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就这样,奔波了几天的凤阳终于一头栽下马,倒地不起。
等到凤阳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在一个农家小院里面了,原来这家人是世世代代以采草药为生,心地也善良,有时候穷人有个头疼脑热,也愿意赠送草药,分文不取,这天在路上看到一匹马旁边到这个人,立刻把凤阳救回了家,也还好,凤阳虽然是跟大风同生共死,但是这终归还是大风中了毒,凤阳被这好心的农家医治了几天,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一有好装凤阳也不停留,留下身上的银票,就悄悄的辞别了。
……
这边儿,神医谷里,凤安彦不可谓是不嚣张,沈云锦虽然恢复了武功,但也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没跟凤安彦怎样交手,就被那些侍卫一拥而上,束缚住了手脚。
凤安彦一脸阴冷,“瞧瞧,瞧瞧,真是让我感动,冲出来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样送死?”说着点了点不远处的小竹子,“你们两个人啊,真是坏了他的心意,他可是告诉我,你们两个人早就离开神医谷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我可不信,这不,略施小计,就把你们两个人,给引出来了,哎,真是可惜了,你们要是再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几天,说不定我就走了,可惜啊可惜,还是落在了我手里面啊!”
说着走向一旁的小竹子,手下的人恭恭敬敬的递过来一根辫子,这鞭子可不简单,乃是一根水磨钢鞭,这水磨钢鞭属于短兵器械之一,而且还是硬鞭。鞭长三尺五寸,鞭把为五寸,鞭身长三尺。鞭身后粗前锐。呈方形,有十三个铁疙瘩,鞭头稍细,为方锥形。鞭把粗为一寸三分。
那几个闪着寒光的铁鏃黎看的沈云锦胆战心惊,凤安彦他,他不会要用这个吧?只见凤安彦狞笑着走向小竹子,狠狠的在他身上抽了一遍,小竹子第一下就直接噗的吐出一口血,身子也软软的倒下去了,恐怕不是绳子束缚着,早就摊在地上了。
小竹子吃力的睁开眼,看着沈云锦,吐出几个字,“你们两个傻瓜,回来做什么?”到这个时候了,小竹子还想着帮楚墨清和沈云锦两个人遮遮掩掩。
沈云锦发出一声悲鸣,人生要有多少悔恨内疚,悔不当初,但是,如果不做那个决定就没有事了吗?没有一个决定没有痛苦,你以为不做决定就没有痛苦了吗?错,那就更痛苦,要不就等到别人来为你作决定,那就不仅仅是痛苦,而且也是丧失了自由, 为了自由,你必须做出决定,人生没有绝对的安全,只有绝对的不安全。
可是,沈云锦心里依然难受,这件事环环相扣,最后,罪魁祸首就是他们两个,凡事皆有代价,曾经快乐的代价便是痛苦,沈云锦是感性的,又是理性的,但是在感性和理性之间徘徊的人是纠结且痛苦的。没有理性的平静没有感性的放纵。就像跷跷板,不能踏实落地亦无法展翅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