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子跟着侍卫们进了后山,那解毒香包范围有限,为了不露馅儿,小竹子只能尽量靠近那个身上装着他的解毒香包的侍卫。
……
那边儿小竹子正在斗智斗勇,这边儿密室里的沈云锦已经是泣不成声,“我们两个人根本不应该在这儿,我们,是我们两个人害了他们,”那有什么岁月静好,年事安稳,你能这样,无非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你梦想着诗和远方,就总有人还在黑暗里苟且,世界总是如此,灯下黑绝对不是一个理论,有光明就一定有黑暗。
楚墨清沉默不语,他何尝不想冲出去为神医报仇,如果没有神医,他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当个瞎子,说什么宏图大业?更别提额与沈云锦厮守一生,他不想拖累沈云锦,这样子,一天可以,一个月可以,一年可以,十年可以,但是,二十年,三十年,一辈子呢?他能这样永远做个废人吗?如果不是神医为他诊治好了眼睛,现在又是个什么结局。可是现在,他却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这个密室,而让一位尊敬的长辈,去为他浴血奋战,他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但是如果出去,神医为他们做的一切也就白费了,如果神医已经骗过了凤安彦,自己和沈云锦再出去就是自投罗网,就连神医可能也难逃其咎,楚墨清抱着一丝侥幸。可是他不知道,凤安彦早已经练功练的走火入魔,外面的神医谷,早就不负以往的欢声笑语,已经是人间地狱了。
楚墨清回身抱着沈云锦,说出心中的顾虑,“万一神医已经把凤安彦糊弄过去,我们又不知道外面情况,出去了可能真的害了神医,”楚墨清又沉默片刻,“等等吧,再等等,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沈云锦臭噎着扑倒在楚墨清怀里,“都怨我,都怨我,我不应该说什么隐居,怎么可能隐居,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生病,身子也不会收留失忆的我,你也不会遇到我,只当我死了,再找一个,我们两个就不会留到这儿,凤安彦也就找不过来了,呜呜呜……”
楚墨清心疼的抱住沈云锦,前一段日子的种种在他眼前倏忽而过,果然是黄粱一梦吗,他苦笑,这可真是个让人悲伤的梦。世上最痛苦不是我曾经拥有又失去,而是我本可以却没做到,他不是没想过带着沈云锦远走高飞,可是这里幸福的一切让他松懈了,呵呵,原来,他也有被蒙蔽的时候啊。
……
小竹子带着队伍已经深入到了后山腹地,后面的侍卫一个个又开始东倒西歪,小竹子露出了微笑,他一直带着解毒香包,对这瘴气还无可奈何,走到这里完全是弑师的血海深仇在支撑,他膝盖一酸,跪倒在地,那个侍卫头头把他拽起来,“你又搞什么花样?给我起来,说,那药草在哪里?”
小竹子仰天大笑,“此物主根肉质,圆柱形或纺锤形,须根细长茎单生,直立,先端渐尖,边缘有细尖锯齿浆果状核果扁球形或肾形,哈哈哈哈,”他又重复了一遍,“此物主根肉质,圆柱形或纺锤形,须根细长茎单生,直立,先端渐尖,边缘有细尖锯齿浆果状核果扁球形或肾形,你们不觉得熟悉吗?这东西你们的太子殿下应该吃过不少了吧?”
那侍卫头头似乎也觉得有些熟悉,他回头看了一眼七零八落的队伍,“别耍花招,小心你的项上人头啊!给我老实点儿!”小竹子轻蔑地瞟了那侍卫头头一眼,“蠢货,不就是人参吗?你们太子殿下不会可怜的这都没吃过吧?”
“你说什么?你敢耍我们?这不是治病的药草吗?这不是能治疗太子殿下的断手吗?”那侍卫头头咆哮者,掐着小竹子的脖子。
小竹子脸憋的紫红紫红,艰难的说着,“蠢货,你看看你身后,哈哈哈哈哈哈,我也快死了,不过,能拉上你们,我也不算亏了,你应该恨你的那个和你一样的蠢货主子,这么轻易就相信了我?你们杀了我的亲人,还想让我帮你们?做你们的春秋白日梦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蠢货!蠢货!”
那侍卫头目也顾不上身后一干人等,掐起小竹子就是用轻功出去了,他要赶紧想太子殿下汇报,他们都被耍了,想一想自己折损了这么多弟兄,他就恨不得把小竹子扒皮拆骨,饮其血,啖其肉!他已经完全忘了,几个时辰前,是那些人来到神医谷屠戮了这些人,把这里变成了人间炼狱,可是他们有错吗?他们只不过是听从主人的命令,这是他们从一出生接受训练就开始的教育,他们就是主任的狗,不听话的狗还有什么用呢?然而同样的,神医谷中人又做错了什么?他们中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楚墨清和沈云锦的身份,他们只知道神医谷中又来了一个英俊的眼盲青年和一个美丽的少女,而且神医诊治好了青年的眼睛,青年和少女相爱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吃着喜宴,喝着酒,唱这歌,一场灾祸就悄悄降临到了他们头上,他们临死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最大的悲哀,为了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奉献出自己的身家性命,这里面唯一门儿清的,恐怕只有被囚禁在太子府里的的蛊师大风和公主凤阳,还有走火入魔的凤安彦,以及神医,小竹子,沈云锦和楚墨清罢了。
而这一切的核心,也不过三个人,这不过是凤安彦,沈云锦和楚墨清三个人的爱恨情仇罢了,无非是情感纠葛。佛曰人生八苦,一曰生苦,诞生之痛苦也;二曰老苦,老年之痛苦也;三曰病苦,疾病之痛苦也;四曰死苦,死亡之痛苦也;五曰怨憎会苦,“所不爱者而共聚集”也。六曰爱别离苦,不由己与所爱之人之事离别之痛苦也;七曰求不得苦,有所欲求而不得满足也;八曰五盛阴苦,由色、受、想、行、识五种因素组成,生灭变化无常,盛满各种身心痛苦也。
凤安彦这又算什么呢?爱的越深,恨得越深,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爱恨故,无忧亦无怖。如果可以,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只在刹那。如果可以,人生了悟如佛,无悲无喜无梦无幻,无爱无恨四大皆空,不能了,不能悟,不能舍,不能弃,参不透,舍不得。如果可以,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可是这世上,又没有如果。
所以会有恩怨情仇,所以会有生离死别,一切都逃不掉,所以,婆娑世界,众生皆苦,早知道从来只有身受,没有感同。
……
那侍卫头头将小竹子一把扔在地上,向凤安彦报告了一切,小竹子此时已经是奄奄一息,吸入了过多的瘴气,他脑子已经有点不清醒了,凤安彦咬着牙,“你果然骗了我!”这话也是搞笑,你杀了人家的师父,像是父亲一样的存在,不仅要让人家说出楚墨清和沈云锦的下落,还要人家给你治疗眼睛,凭什么啊?凭你一张好看的脸吗?
小竹子却很是释然,虽然没能把这罪魁祸首一起拉下地狱,但是能玩儿凤安彦一把,还扯上了他一半儿多的兵力,也是很不错的,只不过,神医谷,恐怕要就此陨落了。
凤安彦怎么会让他走的那么安详,一声令下,小竹子又被五花大绑在驻扎点门口,凤安彦又拿出了一条浑身绿色粘液的蛊虫,小竹子也算见多识广,惊呼一声,“万虫蛊!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随机转念一想,恐怕凤安彦就是用这个逼迫楚墨清的属下西风说出了楚墨清的下落,这万虫蛊来头可不小,利用数百种虫类埋在经过药熏的木盒中,经过九九八十一日后,取出奉在香炉中,能使人听从下蛊人命令使人中毒即为万虫蛊,这万虫蛊初下能造成人胸腹纹痛、肿胀,若不寻找下蛊人解脱,就会日渐严重,最后七孔流血而死。
小竹子抬头望向凤安彦,好狠的人,好毒的心肠啊,凤安彦还是一国太子,这种人能治得了国家吗?什么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和乐太平,要是凤安彦,恐怕不把天捅个窟窿出来,他小竹子的头割下来当球踢。
凤安彦强硬的让人掰开小竹子的嘴,“你说的不错,我已经用这个撬开过一个人的嘴里了,你不是也挺嘴硬吗?不如跟他比一比?看谁撑的时间长啊?”
小竹子无奈的冷笑一声,这有什么可比性?这蛊虫只要出来制造出来,就是为了刑狱之事的逼供,如果没有用,这万虫蛊也就不会被留到现在了,小竹子是自认做不到的,他一咬牙,准备咬断舌头,以免收其侮辱。
凤安彦眼疾手快,一把卸掉了小竹子的下吧,把蛊虫放到他嘴边,缓慢的爬进去了,小竹子胃里翻江倒海,知道是一回事儿,谁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问题是这也太恶心了,而且发作起来,一定不会好受,可惜被卸了下吧,小竹子只能呜呜呜呜地表达自己的愤怒,凤安彦找出一根布条,勒紧小竹子的嘴,又把他下吧复原,“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出来就饶你一命。”
小竹子用奇怪的眼神,瞧瞧凤安彦,好像凤安彦脑壳坏掉一样,“你还敢让我说?行啊,我说可以,你信吗?而且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沈云锦来过,但是走了,楚墨清也来过,但是也走了,他去找沈云锦去了,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呢?”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凤安彦狞笑着,拿出催化的药粉撒进小竹子的口鼻之中。
小竹子闷哼一声,他知道为什么楚墨清的下属会出卖楚墨清了,这疼痛实在是受不了啊,他犹如在地狱里翻滚着,忍受着火焰的熏烤和煎熬,仿佛一览无云的晴空中,突然撕破了一个口子,霎时,黑暗犹如一把尖刀刺进他的心脾,旋转着,刺痛着,疼痛一下子占据了他的肚子和脑子。过了好一会,疼痛才渐渐消失。可是,没过多久,又一轮疼痛袭击了小竹子的身体。霎时,他的肚子犹如有只魔鬼在作怪,翻江倒海,又有如万颗陨石刺破他的胃,又仿佛有着上万只虫子啃噬着我的胃。
小竹子一时冷汗频频,凤安彦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怎么,这还只是个开始就受不了了?我劝你啊,不如早点说出来。”
小竹子用尽全身力气啐他一口,凤安彦抹去脸上的吐沫,“你们就会这一招吗?我改变主意了,你早点说出来,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你自己考虑去吧啊!”说罢,凤安彦拂袖而去,“我明天再来看你,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