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灵蚕结茧的看客纷纷散去,葛雷特也想入非非地离开。
罗家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差,族长罗勒担心的是债务和全家人的生计,罗尔担心的是美貌虚荣的未婚妻琼妮,罗素担心的是侄儿的蛮种什么时候觉醒,工头卢姆担心的是东家会不会把怒火倾泻到他头上。
好几百名依附罗家的自由民,担心的是东家能不能如期结算工钱,很多人已经开始收拾铺盖准备离开灵桑园。
秃毛鸟什么都不担心,没心没肺地站在小主人肩头瞌睡,千落若有所思地盯着这只看起来又懒又馋又丑的混账鸟,惊讶它为什么能第一时间发现灵蚕中毒。前两次它发现灵桑园里蛰伏的疫虫卵,靠的是锋利的长喙,硬生生割开灵桑树皮,这一次察觉灵蚕中毒,靠的又是什么呢?
或许只是巧合,父亲罗勒追问女儿怎么发现灵蚕中毒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敷衍的,潜意识里他不想暴露秃毛鸟,当然就算他真的这么说了,家族依然会觉得只是个巧合。
僵硬如铁的金丝灵茧是卖不掉的,没有吸食够灵气僵死的金丝灵蚕更是卖不掉的,整个罗家陷入愁云惨雾。
闻讯赶来的其它两大家族族长,佐佐木和芭芭拉,坐在罗家用黑曜石搭建的高大客厅里愤懑诅咒。
佐佐木是个孤僻干瘦的怪老头,擅长炮制灵茶;芭芭拉是个不苟言笑又吝啬的老太太,常年领着一大群自由民种植灵薯,据说她年轻的时候跟佐佐木传出过绯闻,但也止于绯闻,后来各自婚娶。
怪老头的大儿子乔治,十年前跟着千落的祖父一起去万里之外的帝都,据说进了蛮神殿深造,再也没跟家里人联系过,小儿子托雷,两年前在沧浪山脉遭遇一群闪电犀,被活活踩成了肉泥,给怪老头留下一个孙女卓娅,年纪比千落还小两岁。
芭芭拉的遭遇更加坎坷,她丈夫早逝,唯一的女儿乌日娜十八岁嫁给寿华城四大贵族之一的奥哈家族旁系族人,婚后三个月,奥哈家族的族长要求芭芭拉把三千亩灵薯园转到乌日娜名下,遣散依附芭芭拉家族的数百自由民,携带几代人积累的财富搬到寿华城同住。
这等于变相的吞并!强势的奥哈家族打着联姻的遮羞布,肆无忌惮鲸吞新晋小贵族的财产,芭芭拉出了名的锱铢必较,当即严词拒绝。这位守寡多年的老太太看得透彻,拒不交出财产,女儿在奥哈家族还有一线生机,一旦母女俩屈服……后果难料。
奥哈家族的族长如意算盘落空,虽然愤怒却不便立即发作,想慢慢逼迫芭芭拉屈服。
族人愿意等,娶乌日娜的那个花花公子亚瑟却不愿意再等,他自命出身高贵,尊迎娶一个乡下小领主的女儿,为的就是把财产诓到手。这混蛋花言巧语榨干妻子最后一点陪嫁,肆无忌惮地露出獠牙,乌日娜漂亮却懦弱,回到娘家哀求母亲屈服奥哈家族,遭到严词拒绝,她失望的回到婆家,终日以泪洗面。
一个乡下小地主的女儿,被高阶贵族子弟欺骗了感情,榨干了嫁妆,逢年过节连打赏随从、置办新衣的钱都拿不出来,上至族人下至仆人都看不起她,丈夫的那些狐朋狗友垂涎她的美貌,屡屡在各种场合勾引她,被她斥退后恼羞成怒,四处散播她风骚放荡的谣言。
奥哈家族很快替亚瑟物色到新的联姻对象,可怜的乌日娜连忍气吞声的机会都没有了,某天晚上管家诈称亚瑟病倒在旅馆里,把她诓骗出去。乌日娜心急如焚,丝毫没察觉到自己掉进了最卑鄙可怕的陷阱里。她找不到女仆,独自坐上马车来到管家说得那家旅馆门外,戴着斗篷走上顶楼尽头的房间,刚一进门就被一群戴着锡金面具的男人围住,他们摘掉她的斗篷,哄笑着调戏她取乐,最后还脱光了她的衣服轮番发泄兽欲,得意的淫笑声一直响到凌晨。
亚瑟领着族人赶到旅馆的时候,乌日娜衣衫不整,姿势难堪地晕倒在大床上,糟蹋完她的那些男人一个都不见了,所有的罪名都落到这个可怜的女人头上。奥哈家族肆意羞辱她,理直气壮地把她撵回了娘家。
芭芭拉保住了财产,却付出了巨大代价,唯一的女儿惨遭荼毒,精神几乎崩溃。回到娘家的乌日娜被医生查出怀孕了,半年以后生下一个男孩索索,这个可怜的漂亮女人,被她挚爱的丈夫伙同外人暗算,万念俱灰心力交瘁,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就死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索索的父亲就是亚瑟,奥哈家族却不肯承认,芭芭拉忍气吞声独自把外孙养大成人,十二年过去,索索继承了他父亲的英俊和风趣,很讨女孩子喜欢,可惜跟千落一样没有觉醒蛮种,假如这个冬季再不觉醒的话,他们终身只是一个黑蛮。
无论是奥哈家族明目张胆地鲸吞,还是佐佐木小儿子的死,背后都有寿华城高阶贵族的森然黑手,罗家金丝灵茧中毒也不例外。一千株用来下毒的蝎尾草,足足一万枚金路朗,普通自由民拿不出来,能拿得出来也不会用在损人不利己的投毒上。
芭芭拉一贯的冷静,率先开口说话,“罗勒侄儿,那些人下毒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吞掉你们的灵桑园,葛雷特那个混蛋虽然贪婪却胆小,一个入不敷出的灵桑园,他要了也没用,背后肯定有人指使他。”
佐佐木面孔黧黑,一双常年炒茶的大手老茧密布,寿华城东门外的三个家族,数他家日子过得最好,高阶贵族虽然鄙视乡下土财主,却不排斥暗香扑鼻的灵茶,除了家族几千亩灵茶园里批量生产的货色,佐佐木每年都雇人去沧浪山脉搜集野山茶,炮制成极品灵茶,一两就能卖一枚金路朗。
最近几年,罗家和芭芭拉家族好几次依靠佐老头贴补金路朗熬过难关。罗家购买金丝灵蚕的本钱,也有一半是跟佐佐木借来的。
“佐佐大叔,欠你的那些金路朗,我恐怕还不上了……用城里的那座酒馆补偿,不够的话……就再加上沧浪坊市,您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