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似乎铁石心肠,眸光移往窗外,
“流光手段狠毒,尚让落在他手里,只怕……”素鸾不敢多想,星眸里波光涌动。
在千落看来,两个倾城也比不了一个尚让,不满地瞪了尚星海一眼,拉着他走进后殿。
少顷,她独自走了出来,迎面看见素鸾红着眼,紧张地盯着她。
“唉……”千落重重叹了口气,叹得悠远绵长,蓦然间又换了欢快表情,“大王……答应了!”
素鸾悲喜两重天,几乎不敢置信,“谢御姬……谢大王!”
千落忽然想起一事,悄悄问左相:“能不能在倾城身上下点药?”
卢仲诧异地看着她。
千落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我心肠坏,流光阴险狡诈,万一他在尚让身上做手脚……”
“流光和大王皆是一国之主,君主信义为重,不能轻易做出毁坏声誉的事。”卢仲摇头叹息,“如果对倾城暗中下药,交换时被人察觉,尚让必死,反之亦然。”
王宫地牢,森严坚固,陈设奢靡,关押的囚犯也不同凡响。
千落来之前还担心倾城遭人虐待,亲见她锦衣美食,神态如常,只是手腕和脚踝多了两副细镣,放下心来。
素鸾身穿戎装,紧跟在千落身后进来,面色不善地盯着倾城。
“大王同意用我交换尚将军了?”不待千落开口,美人轻笑,“人心叵测,他为了暗算王兄,置你的生死不顾……”
“大胆倾城!”素鸾冲上前,指着她的鼻子数落,“身为阶下囚,不思悔过还挑拨离间?”
“将计就计罢了,何必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千落轻描淡写。
妙光蹙眉,“将计就计?”
“七十二计之一,大王没跟你提起过?”千落连唬带诈,“迄今为止,他撰写的兵法已有十卷。”
倾城似信非信,“若真如此厉害,他何不起兵征讨九国?”
“你以为人人都象你王兄,无视生灵涂炭?”千落故作悲天悯人,斥无良兄妹狼子野心。
倾城微微一笑,“人各有志。若大王的兵法能让倾城心悦诚服,愿代王兄签定割地契约。”
“你不过是想诱我说出更多兵法罢了,其实大王的兵书秘藏圣庙,本御姬也只看过几眼……流光敢打朱雀的主意,尽管让他领兵来犯。他兴兵之日,就是琅琊灭亡之时!”
说得人自信满满,听得人花容一变。
“我今天就说到这里,你好自为之。”千落见好就收,朝素鸾使个眼色,施施然离开。
和琅琊交换人质的事情,有条不紊进行,两国各派一艘蟹船,行至曼沱江心。
倾城临行,远远瞥了千落一眼,眸中晦暗难明。
素鸾不顾左相拧眉黑面,一早就到王城外遥望等候。才一看清车队上飘扬的朱雀旗帜,扬鞭迎上去,“尚让!”
“晴儿?”尚让也骑着马,惊喜交加:“你不在相府,跑到城门干什么?”
素鸾勒马,围着他打量,“流光有没有为难你?”
“小小刑罚是少不了的……不过他要用我换庶妹,没用大刑。”
一对璧人甩开慢吞吞的侍从,挥鞭急驰入城。
尚星海将尚让叫入密室,仔细询问,“如何被擒?”
“流光从驿馆逃走,属下领兵追赶到曼沱江,见岸边泊着一艘商船,就征调来用,谁知它是琅琊伏兵的诱饵……”尚让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属下无能,给大王丢脸。”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话御姬告诉过你吧?”
“可是倾城……”
“倾城区区一女子,流光庶妹,哪里比得上本王的大将军?”尚星海摆摆手,让他不要再提,“流光抓到你后,可曾亲自审问?”
“他被大王伏击,从曲罗狼狈逃回琅琊,亲审了属下三次……后来因为要用属下作筹码,没有动大刑逼供。”
“如果他晚点抓到你,就会知道本王在曲罗边境的埋伏,就轮到他伏击我了。”尚星海冷哼一声,眼中闪过敌意,又问:“流光问你什么?”
“问了朱雀边境哨卡,朝中百官动向,还问大王身边有哪些心腹,招揽了什么能人。”
“你自然知道怎么回答。”
“是,属下胡搅蛮缠,乱说一气。流光也知道是胡说,又按捺着不能动大刑,气得拔剑砍断了青玉案。”
尚星海温和地看他一眼,叹道:“本王知道,流光手段毒辣,他的小刑也不好熬,你受苦了。”
尚让嗓音微微哽咽,跪倒道:“为了朱雀和大王,尚让受点苦,又算什么?”
“好吧,你也累了,先去寝殿陪陪素鸾,晚膳后再来见我。”
“是。”尚让起身欲走,忽然想起一事,转身道:“大王,有一件事,属下觉得奇怪。”
“何事?”
“流光亲审属下三次,大王身边的事情,无论大小他都仔细问到。但是木婉御姬,一字也没有提。”
尚星海剑眉骤然跳动,缓缓道:“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尚让退出密室,只剩尚星海一人站着,凝视墙上千落信手涂鸦的雪夜寒梅图。
天下并不太平,至少有一人,对她不动声色,势在必得。
从始到终,尚让对蒙多的出卖毫无察觉,忽然看见他反绑着手被推上宴厅,脸色大变,木立当场。
“蒙公子,忽然变成阶下囚,可知为何?”尚星海把玩手中酒杯,微微扬唇。
蒙多知道事情败露,并不分辩。冷冷扫了众人一眼,滑到千落处时,微微眯起。
尚星海屏退众人,缓缓问他:“你得朱堇王室看重,不思图报,阴谋加害御姬,你可知罪?”
“她不是木婉!”
一声嘶吼罢,尚星海拧眉,缓缓低头凝视蒙多,鹰眸深处仿佛翻了无数惊涛,幽幽深深,“你真是木婉的相好?”
“是!”
“你凭什么认定她不是木婉?”
“凭什么?”蒙多抿着唇,伤心欲绝中带着一丝令人心碎的甜蜜,话里也添了一分柔情:“从木婉刚生出来,我就认识,她一直对我很好,每次来见我都小心翼翼,不敢让人察觉,怕人知道后会对我不利。后来从军,她心中不舍,却没有阻拦,盼着我立功赐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