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蝙蝠忙又递上几片草叶,凄然道:“药草续了命,却不知多久我们又都要断命。想我飞天蝙蝠少年得意,鲜衣怒马,却一朝踏错,辱累父母,如今死了,倒也干净,不知大侠你尊姓大名?”
“我叫钱仪。” 黑暗之中,绝命之地,人和人的距离霎时拉近,进到可以推心置腹。
漫长的黑暗,两人都变的越来越衰弱,好在百宝袋中备有干粮和水,霍倚天第一次感激起风云雷煞这个害他落入人间地狱的家伙。
精力恢复,飞天蝙蝠重新将石室上下左右摸索了无数遍,始终找不到出口。钱仪服下药,身体大有起色,身体渐渐不再滚烫,不知又过了多久,在霍倚天怀中醒来,幽幽开口道:“飞天蝙蝠,我们这是死了,还是活着?”
“佛祖保佑,我们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钱仪微微叹了口气,“死也就死了,只是本姑娘国色天香,万万人不及,今日却屈死在这石穴之中,断断是不甘心的。”顿了顿,重新开口问道,“飞天蝙蝠,你成过亲么?”
“还没有,不过从小家里给我定过一门亲事。” 霍倚天恍惚起来,那是多么许久的往事啊……
“她什么样子?在哪里?”
“她,我……没有见过她。”霍倚天尴尬道,“你呢?”
“我……师父说我将来一定会嫁给皇上,我也没见过皇上是什么模样。”
霍倚天一惊,这才回过神来,刚才他说什么“国色天香”,还以为还烧坏了脑袋,原来……嘴里惊讶道:“你是个女孩子?”怀中的人儿立刻成了烫手山芋,扔也不是,抱也不是,僵持半响,复又问道,“你能嫁给皇上?你师父怎么这么——肯定?”
“我也不知道,师父只是说我生来就是母仪天下之相。”钱仪说破自己的女儿身,却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继续窝在飞天蝙蝠怀里,“可惜,师父没有算出来我还是一个短命之相。”
“钱姑娘,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师父查到漠北大盗‘风云雷煞’来到京城,派我跟着他们,顺藤摸瓜就找到这个地方。”
“钱姑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没什么大碍了,那药挺管用的,还有没有,再给我吃一丸?”钱仪说罢,不等飞天蝙蝠开口,自己捉过百宝袋,感觉还剩下不少干粮,忙拿出来大家分了,“算了,死也做个饱死鬼,又有本姑娘这样的绝代佳人陪着,你一个小小飞贼,也不亏了!”
听家钱仪打趣,霍倚天调皮浮浪性子又浮了出来,“是呵,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飞天蝙蝠游戏人家,阅尽春光,死到临头还有皇帝的未婚妻陪葬,值了,值了啊!”
“咦,飞天蝙蝠,这里还有好多十全大补丸,甜丝丝的,你也尝尝。”说罢一口吞掉两丸。
“大补丸”刚碰到飞天蝙蝠的舌尖,人就惊叫起来,“钱姑娘,快吐出来,快点吐出来……”
已经迟了。
……
“噗噗”的挖土声从室顶传出,一线阳光透了进来,霍倚天用尽最后一点意识,把两人的衣饰胡乱穿戴完毕,方才沉沉睡去……
霍倚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床畔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沈风。
“倚天!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听到动静进来的管家龚心,高兴的推醒一旁的沈风,“沈统领!沈统领!”
“我……睡了多久?”霍倚天心里纳闷,钱仪现在怎样了?
“三天,少公子,整整三天。天儿,想吃点什么?龚叔好吩咐家人去做。”
“龚心叔,烦您弄点吃的,吃粥就好了。”霍倚天让龚心帮自己坐起来,脑海中盘旋着些什么的碎片,急着弄清楚。
看着帮自己掖被角的沈风,几日不见,略显憔悴,半晌追问道:“和我一块掉进石室的那位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沈风奇怪道:“……什么姑娘?倚天,你是不是脑袋还不清楚,我去请大夫来!”
看着结拜大哥莫明其妙的望门外就走,霍倚天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究竟怎么回事?
“沈大哥,我到哑巴巷找七幻莲花买主的时候,没有见到风云雷煞,只有买主和一位穿着夜行衣的姑娘,后来我们中了乌索老妖的埋伏,掉进那间石室,……我们……我们一起过了好长时间,你没有见到她吗?”
沈风沉吟不语,“挖开石室的时候,恰好发现一些别的线索,当时有点混乱,据在场的龚叔说,石室打开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掉进一颗流云弹,现场烟火缭绕,大伙以为中了机关,半天不敢动弹,烟雾消散以后就发现了你,也只发现你一个。”
两人俱是惊骇,看来流云弹是有人故事抛掷,趁乱带走了钱仪,“那位钱姑娘来历,你可清楚?”
霍倚天黯然的摇摇头,“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她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在地上的时候人家蒙着面,在底下漆黑一团,想起那场出乎意料的悱恻缠绵,霍倚天垂下脑袋,脸色发烫。
“大哥,我们失了七幻莲花的镖,沈园沈公子有没有上门,镖局怎么应付的?”霍倚天回到现实,立刻想到这桩糟心事。
“这件事非常麻烦,倒不是沈公子借机狮子大开口,七幻莲花是献给太后的贡品,沈家已经上表,到时候交不出来,可就成了欺君之罪!”沈风忧心如焚,“万一朝中有人借题发挥,恐怕……”
霍倚天当然知道,此事让天下镖局当众丢脸,以后这镖行的生意……唉!看着管家龚心端着一碗莲子百合羹进来,忙道,“龚叔,咱们镖行年关的生意,起了几成了?”
“少公子,自从咱们失了七幻莲花的镖,沈公子还没说什么,可恨悦来镖局四处散布流言,说咱们镖行徒有虚名……这年关的行货,大半都到他们那去了,老爷又急病攻心,不能出来主事了,少公子,你快点好起来,这镖行上上下下几百口,都还指望着你那!”霍倚天喃喃自语:“指望我,指望我……”
他突然昂头哈哈狂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