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儿打断道:“王爷,皇上——他知道这件事吗?”
睿王一愣,不明白贞儿为何如此一问,“皇上还不知道此事,太皇太后懿旨百官,暂且不让他知道。”
“这是为何?”皇上可是九五之尊,一国之主,年纪业已弱冠,如此军国要事,居然还蒙在鼓里?!
“太皇太后担心皇上年少气盛,贸然发兵,反而让事情更加不可收拾!” 睿王淡淡道。
“那就眼睁睁看着五万大军陷入险境,不闻不问?”贞儿觉得朝廷有点不可理喻。
“也许太皇太后有她自己的想法,也说不定啊?”睿王苦笑笑,“她老人家一直担心辅政阁老势力太大,皇帝年幼,怕有董卓、阿瞒之辈挟天子以令诸侯。”
“所以借海将军打击海阁老,其余辅政阁老就更不在话下了,是吗?”贞儿怒极,“如此置国家社稷何在,百姓将士何在?”
“贞儿,我们看到的国家社稷,跟太皇太后看到的不是一回事,国家社稷只有牢牢掌握在楚氏子孙手中,才堪称国家社稷,百姓将士本来就是我日月王朝的子民,以身殉国,也是分内之事。”
“太皇太后真是又自私,又冷血!”贞儿咬牙切齿。
“不错,可惜我和母妃明白的太晚了……”睿王仿佛想到什么摧心裂肺的事情,神情凄婉愤恨。
“母妃?对了王爷,我好久没有见到柔妃娘娘了,她好一阵子没到睿王府来了吧?要不然明天我到宫里去给她老人家请安——”贞儿心里打起如意算盘,趁着见柔妃的机会,说不定可以见到太皇太后,到时候……
睿王定定看着贞儿,眼圈发红,看得出他竭力忍着,贞儿吓了一跳,弄不清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会让堂堂王爷反应如此强烈,“王爷,王爷,你没事吧?”
“贞儿,别叫我王爷,我不是王爷,我枉为人子,竟然眼睁睁看着亲生母亲别人活活逼死在眼前,救不了,我……”睿王嚎啕大哭,完全失了皇族威仪。
贞儿大惊,“柔妃娘娘死了,怎么可能?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她是堂堂皇妃,怎么会让人逼死,谁敢逼死她?”
“谁敢?”睿王哈哈大笑,“当然有人敢,而且是明火执仗,不但逼死她,连她身边的阿猫阿狗,都逃不过去……殉葬,替先皇殉葬,贞儿,你敢相信吗?整天正襟危坐的太皇太后,为国为民的辅政阁老,就这么狼狈为奸,吃人不吐骨头!”
“辅政阁老逼死的柔妃娘娘?”贞儿有点明白过来,“想必他们是怕你有争位之心,借此机会出出气罢,娘娘素日侍奉太皇太后非常尽心,她老人家就没有劝阻?”
“母妃死的当日,我跑去求见她,她见都不肯见我!我说过,她老人家心里,除了国家社稷,什么都没有,母妃死了能稳固楚宏的皇位,顺了辅政阁老的心意,她就纵容到底,什么素日的情份,她只跟她自己有情分!只是不知道,等她死了,楚宏会不会对她的兄弟讲情份!”睿王委地不起,抱住贞儿的双腿,仿佛那是柔妃娘娘似的。
贞儿蹲下身来,抱着悲痛得失去理智的睿王,泪如雨下,“越哥哥,会好起来的,咱们不哭,不哭……”
残月如钩。
兵强马壮的丐王陆千秋,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喝完无味楼最后一坛竹叶青,大伙晃晃荡荡的穿过哑巴巷往家里赶,路过巷子东边第七家时,身后突然刮过一道冷风,大伙顿时脊背发凉,忍不住打个酒嗝,抬头四周看看,似乎有一道黑影在这家墙头一溜,再看,却什么也没有,那宅子大门紧锁,一丝光亮也没有,这才想起这宅主因贪污黄河赈灾款被杀,宅子空了好几年,莫不是闹了鬼?
想到这,陆千秋的汗毛登时根根直竖起来,愣在当地一动不敢动,身后醉的七倒八歪的小乞丐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嘴里嘟囔着壮胆,老半天听到几声猫叫从远处传来,这才回过神来,抹抹脸骂道:“遭瘟的野猫,吓老子一跳!”,踉跄着回去了。
乞丐们刚在巷尾消失,那“野猫”突然又从墙头冒出来,无声无息的掠过院子,再一纵身倒挂上屋檐。
这世界上的事,没看见并不等于没有,就象陆千秋他们没看见那个夜行人,也没看见这宅子里实际上是有光的——
一盏油灯蹲在墙角,灯心如豆,对这么空旷的深宅大屋来说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好在点灯的人也不想用它来照亮什么。昏暗中,有声音响自屋子最暗的角落:“既然来了,何不进屋一叙。”声音不大,屋檐上的胭脂应声滑入。
“名震江湖的‘飞天蝙蝠’,原来也不过如此。”语带讥讽。
夜行人毫不在意,懒洋洋的声音从面罩后传来:“干这行不光靠胆子,还靠脑子!老兄,说吧,什么生意?”
“七幻莲花。”
“七幻莲花?治疗阴寒内伤灵药的七幻莲花?”
“正是。”
“找错人了吧?”
“十万两!”
“给我一百万两也没用。七幻莲花生于大理魔沼之中,百年一开,找十年也未必找得到一朵,我飞天蝙蝠只管偷,不管找!”
“不用去海疆,此地就有。”
“哦?”飞天蝙蝠一愣,等着黑暗中人继续说下去。
“江南首富沈园在大理寻到一株七幻莲花,请了天下镖局押送,明日就会送到京城。”
“这生意我不接。”飞天蝙蝠拒绝的干脆利落。
“真是闻名不如一见,飞天蝙蝠也不过胆小如鼠、徒有虚名之辈!”黑暗中传出不屑的耻笑。
“嘿嘿,”飞天蝙蝠不怒反笑:“少来这一套,沈园的东西不是好拿的,天下镖局更不是好惹的,这点激将法就想让我上当?生意嘛,哪有强买强卖的?”说罢懒洋洋地转身往外走。
隐藏在角落的人闷哼两声,阴鸷冷笑道:“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