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后悔不来,早知道就不去戳他的伤疤,这个结拜兄弟素日浮浪奢华,想来心里也有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伤心之事。
“倚天,往事已已,这样飘在外面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让为兄做个说客,跟霍老前辈言和吧。”沈风踌躇再三,继续道,“近年京城出现一名飞贼,绰号‘飞天蝙蝠’,已经连续做下九桩大案,六扇门缉拿数次,次次无功而返,不知道倚天兄弟是否知道这号人物?”说罢,沈风星目熠熠,直盯着愣怔不已的结拜兄弟,顺手捡起他脱落在地的牙筷,缓缓放回桌上道,“倚天,喝酒!”
霍倚天刚欲接话,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喝道之声,忙探头出去,远远看见是徐国舅府上的轿子,不由叹口气,回身把杯中的女儿红一饮而尽,“大哥,小弟一时糊涂……”
霍倚天心事重重,竟然没有注意到楼下出现两个美人——
“千落,你说我们要去哪里找金陵这个死丫头?”漫无目的的搜遍全城赌坊,没有看到这个小赌棍的胭脂,南宫贞儿有些泄气。
“想来姐姐是又找到了新鲜玩意,等找到她,罚她带咱们一块玩。”回京后,千落似乎开朗不少。
“说的是!对了千落,那天我们在万佛寺见到的那位楚宏楚公子,人倒是蛮有意思,傻乎乎的可爱。”
“嗬,丫头春心动也。慢慢找吧,说不定可以撞上人家。”千落忍不住打趣。
贞儿突然站住脚,对着杵在眼前刻薄自己的千落苦笑笑,“好妹妹,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你转过身去,看看谁来了!”
一袭白袍,神采飞扬,赫然就是那日见过的楚宏,正对着二人拱手作揖道:“南宫兄弟,水兄弟,真巧,又见面了,这么一大早打算去哪里啊?”
看着皇上死盯着男装打扮的“千落”看,小喜无奈的摇头匝舌。
“让开让开!出门没带眼睛啊,国舅爷出行,赶紧让道!”
四人正絮叨着,猛然看见一群凶神恶煞的家奴,抬着一顶八人抬的大轿,威风凛凛的朝这边压过来,众人顺着他走过去的方向一瞧,嚯!几天不见,内城河上的游舫增加数倍,中间有两艘最为豪华,相距五丈开外,以两坊为根基,在水面上搭建出一座华丽壮观的舞台,四周挂满了款式精良的红灯笼。
“小喜,过去看看那边是干什么的,这么嚣张!”见有人唐突心上人,楚宏眉头微蹙。
小喜颠颠过去瞧了一阵,回来汇报:“公子,是御香楼牵头主办的品红大会,让坊里的花魁姑娘在游舫上给京城百姓表演绝活!”
“御香楼?不是睿王掌管的王朝官妓吗?”楚宏早就对先帝设立的官妓制度不满。
“是啊,这些年都是睿王掌管。”小喜闲闲附和。
贞儿好笑的看着劳民伤财的游舫、舞台,诧异起来,“千落,你说这些鸨母不把姑娘好好关在家里接客赚钱,白白送到外面给千人瞅外人瞧的,图个什么啊?”
千落走上前去仔细瞧了瞧,回头对众人道:“鸨母怎么会做亏本买卖,如今是国丧期间,勾栏院生意惨淡,姑娘们闲着也是闲着,办个品红大会,既可以拉拢熟客,又可以邀买口碑,还不触犯国法,真真是一箭三雕!”
“哎呀呀,水兄弟不但姿容绝代,行侠仗义,而且世事洞明,这么快就看出门道来!”看到佳人有如此阀阅,楚宏更加惊叹,阿谀奉承话说得比小喜还顺溜。
千落微微皱起小鼻梁,朗声继续道:“青楼多有佳人沦陷风尘,身不由己,不必低眼下看,何况御香楼多是受父母兄长挂累,才流落烟花巷的官妓,原本就是好人家的女子……不过今日‘赏花’,依小弟看来,恐怕别有内情。”
“哦,水兄弟说说看!”贞儿、楚宏、小喜三人全都好奇起来。
“今日来的浮浪公子、富商巨贾,随身都带足了银钱,有的还带着牙婆,这阵势哪里像是来品红,分明是来选妾,小弟在家乡的时候,见过这般阵势,鸨母或者形势逼迫,或者急于用钱,往往借口品红,把自家姑娘骗出来一展风华,引来浮浪子弟追捧,老鸨悄悄让人去台下竞价,没等品红完结,红姑娘们就给卖的七七八八。”
“嗨,反正这些姑娘早晚要被鸨母卖,有什么关系吗?”小喜不以为然。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平常这些花魁从良,多半是从相知的子弟里选一个知心人,大家知根知底,不嫌弃佳人曾经风尘,可以长久相伴。如今不分好歹,价高者得,那些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不过权当花钱买一件玩意儿,三朝两夕的恩爱,完事抛到脑后,更有品德不佳的,买的时候就没安着好心,纳回家后一年半载,或是大娘不容,或是喜新厌旧,把美人再转卖进烟花之地,重受胭脂地狱的苦楚!”千落似乎想起什么伤心之事,神色黯淡下来。
楚宏早听得呆了,小喜也是无话可说的喳喳嘴巴。
“咣当”一声铜锣响,御香楼老鸨喜来春,穿戴得花红柳绿,喜洋洋的站到舞台中央,十几位姑娘并排站在她身后,艳妆华服,腼腆羞怯者有之,落落大方者有之,好奇惊恐者有之,势在必得者有之……春兰秋菊,各领风骚,小喜眼睛都不够使唤了。
楚宏瞧了几眼,悄悄对小喜道:“小喜,朕怎么觉得这些姑娘,跟宫里的不大一样啊?”
“那是那是,这些个残花败柳,怎么跟宫里的主子娘娘们比?”小喜顺口奉承道。
“朕不是这个意思,朕是觉得他们说漂亮也还过得去,只是看着更机灵喜兴,不像宫里的美人那么战战兢兢,呆板无趣。”
“我的万岁爷,宫里头的美人多少规矩礼法约束着,这里的姑娘可不理会什么三纲五常,只要能把男人兜里的银子掏出来,就大功告成呗,不是奴才说句粗话,宫里的娘娘们一辈子就经过一个男人,这些姑娘们,一天说不定就有好几个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