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侯紧绷的脸色略有和缓,点头道:“慕容谦手段凶残,何苦连累这些下人无辜遭殃……吉人天相,夫人不必忧心。”
他手中的秋水无痕剑在阳光照耀下游走不定,隐隐可闻得剑气啸然和鸣,颀长挺拔的身影颇有玉石俱焚的气势。
疾风穿堂而过,吹得阁中珠帘馝馞作响,千落小小身体不由微微瑟缩,明眸皓齿的衡芜看见,蓦地挣脱娘亲的手,朝千落微微一笑,举步走来。
她一身水绿湘裙,娇怯如同荷花瓣上的晶莹露珠,轻轻执起千落的小手,悄声道:“仙儿妹妹别怕,有姐姐在这里陪你呢。”
她的手比千落还要冰凉,尽管在微笑,笑容中的苦涩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千落反握住她的手,声音出奇地冷静镇定,“我不怕。”
靖国侯向她们望来,眼光中分明有着赞赏和期许。
“夫人!大事不好了!”管家领着大群家奴,惊魂甫定的奔到婶娘面前,“门外突然来了无数弩机手,出去一个杀一个,大家走不了了啊!”
靖国侯大怒:“慕容谦当真要斩尽杀绝不成?”
书房墙角有一排古董架,婶娘转动其中的一个弥勒根雕,木架咯吱咯吱响了一阵,向右移开了半米,露出了一个仅供两人站立的暗阁,婶娘向眼前三个孩子望了一眼,迟疑起来。
靖国侯沉声道:“让仙儿和衡儿先躲进去。”
婶娘脸色白了白,飞快地向千落看了一眼,垂首不语,眼中泫然欲泣。
千落眼中没有一丝惧意,淡淡笑了笑,轻声对婶娘说道:“让哥哥和姐姐先躲起来吧。”
婶娘眼里珠泪闪烁,想说什么又忍住,悄悄擦了擦眼泪,不由分说地将一双小儿女推进暗格,低声道:“好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声,知道了吗?”
靖国侯正要上前阻拦,眼角瞥见一个白色人影,自数十步外缓缓而来,沐着正午的阳光,光泽如水般流动,耀眼却又冷若寒星。
靖国侯猛地回头望向千落,眼光扫向墙角半人多高的描金花瓶,抱起她轻轻放了进去。
千落身材玲珑,站在宽大的花瓶内丝毫不觉紧迫,乖乖伏下身子,一动也不动。
瓶外传来刀剑相击的声响,一个男人得意的吩咐道:“告诉兄弟们,侯府的男人都杀了,女人留下!”
伴随撕破布帛的哧啦声,婶娘惊叫惨呼起来,杜叔叔目睚欲裂地怒吼:“畜生!放开她!”
那人不为所动,笑着说:“侯爷还真会挑老婆……倒便宜本王我了!”
靖国侯手执无痕剑,孤注一掷地冲了过去:“千落跟你拼了!”
“噗嗤”一声,千落甚至可以听见刀尖上鲜血缓缓滴落的声音,一滴一滴,如利刃剜割在心,泪光模糊了双眼,只能紧紧咬着下唇,竭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爹!娘!”低低地呜咽声在千落右侧响起,是衡芜,虽有娘亲再三警戒不得出声,她仍是发出了绝望的哭泣……
暗阁猛地被人砸开,衡芜拉着吓晕的弟弟冲了出来,娇怯的身影仿佛烈火中涅槃的雏凤,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然。
靖国侯已然身受重伤,看着一双花枝儿似的儿女,绝望的呼吸声隔着花瓶传到千落的耳中。
“慕容谦,你待要怎样?”
那人昂天大笑:“侯爷客气了,本王此番前来,别无他意,只有三件事相询——第一,府上钱财多少?”
靖国侯冷哼一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果真要钱,尽管拿去便罢,何必出此下作手段!”
“府上现银五十万两,黄金五万两,珠宝细软共计二百二十五万两,侯爷真是两袖清风!这个问题回答的痛快,那么第二件事:大周的传国玉玺在哪里?”
“玉玺乃国之重器,我一介闲臣,皇室旁支,如何能知道它的下落?”
“侯爷这是何苦?本王今天既然来到贵府,自然不会捕风捉影,侯爷既然不肯说,那就让人问问侄女好了!”话音未落,几个彪形大汉狞笑着拎起啜泣的衡芜。
“杜小姐年未及笄,小心享用……”
千落大惊,心里唾骂这个慕容人渣是畜生。
杜婶娘忽然站起,口中恶骂道:“逆贼无耻,我跟你拼了!”
霍然一声响过,一股飞泻的热血洋洋洒洒,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圆弧,不偏不倚地落入千落藏身的花瓶,温热的鲜血夹杂着浓烈的气息,占据千落每一根神经,身体不可抑止的颤栗。
所有的刀光剑气在这一刻化为虚无,空气仿佛静止般地停滞不动,只有院中兵丁肆虐的欲火,仍在满地翻滚燃烧。
那人在厅中踱步,忽然笑道:“你们几个也等急了吧?杜小姐先别动,其他随便!谁敢反抗就把她剁成肉丝!”
众人齐声欢呼,纷纷扑向看中的女子,撕裂衣裙声、男人的嘿笑声和女人的哭泣声响彻杜府,千落战战兢兢地躲在花瓶中,一动不敢动。
慕容谦宛如促膝谈心般开导说:“侯爷也看到了,今日来的这些都是粗人,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小姐!小姐——”
瓶外突然传来眉儿的呼救声,千落心中一紧,脑袋“咚”地一声撞上花瓶内坯,有脚步声朝这里走来,千落吓得双手抱住肩膀,绝望地闭上眼睛……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浑厚悦耳的男声,“王爷,我觉得这个描金花瓶古朴别致,想让人搬回府中……”
千落暗暗感激这个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替千落解了围的男子。
眉儿不知被谁拽到厅角,她生得高挑艳丽,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军士堵住,“撕拉”一声,有人扯开她的衣裙。
看着狞笑着扑上去的军士,慕容谦嘴角笑意更浓。
靖国侯身负重伤,几乎不能动弹,嗓音嘶哑的吼道:“慕容谦,你不要做得太绝!小心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慕容谦呵呵笑道:“圣人曰不语怪力乱神,什么轮回报应,不过是愚民之术罢了。”
衡芜身不由己的被人摁在春榻上,呜呜咽咽哭泣不止,慕容谦色迷迷地压了上去:“果然是温香软玉!别怕,本王会好好疼你的。”
他似乎在一件件脱下衡芜的衣裙,窸窸窣窣的解衣声伴随着衡芜声嘶力竭的哭闹声。
“怎么,侯爷还没想起来传国玉玺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