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晓淡然微笑,这样的笑容,便是对眼前的两位即将成为新娘的姑娘,献上的祝福。
她回来了,也该离开了。苏班皇帝,他与她,注定无缘。
洞沐皑的那句话,也同样适用于这位多情又隐忍的帝王:所有人,回到他们原本应该在的地方,是个必然的结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即便你看不到,心里想着他们一定会好好的便是。
说的多好啊,要不然,还能怎么样?
禄国的边关,她来过,她不会再来。
——
古道上,一人一马掠过,衣袂翩翩,随风飘扬。
几天前,晓晓也曾走在相同的道路上,去见那个城府如海、心思深不可测的老怪物,可能正因为她只是一个如白纸一般天真的小姑娘吧,她竟然做到了全身而退。创造了这样的奇迹,连当初极力反对她前去游说的诸葛晓,都忍不住想要给她点赞。
但诸葛晓亦明白,这一点,她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那又如何,她的未来,她已预见,但她的决定仍是:义无反顾。
在拥有那座嶙峋怪石组成的小屋的大山脚下,诸葛晓并没有急着上山,而是踏马前行,到了附近的几个村庄。那些地方,才是她从小长到大的所在,虽然没有离开过左丘卜,但她也从未在他身边成长,而是一直住在山下的村庄当中,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只想看看她居住过的老房子,与它们告个别。至于村庄里的人们,对他们来说,她只是一个神秘富有且来无影去无踪的小姑娘,她的存在抑或离开,于他们来说,根本无所谓。
二十年的短暂生命,她只来得及,让自己从小长到大,其他的,什么也没留下,便要匆匆奔赴,天降大任。
幸好,她的心中并没有过多的愁苦,因为,她有她哥,有晓晓,还有他。有了他们,她短暂的人生,也算是一轮弯月,不圆满,但也有欠缺的美丽。
为了这份可以在心中长留的美好,她在进入那间山中小屋之前,脸上一直带着满足的笑容。
走进这个房间之后,一切都将不同。
窗外,一抹妩媚夕阳;窗内,一人悠闲正坐。双盏淡酒,唯一的碟子里面依旧盛装着野果和野菜,仿佛刚刚摘下的一般新鲜。
诸葛晓心中冷笑。近日造访他的人接二连三,百年罕见,这老怪物都适应了,以至于迎客之物齐备,真是难得。
更加难得的,是坐在迎门的位置上,直视着她走进来的左丘卜,脸上露出的笑容。
“我的女徒弟也回来了,好久不见,欢迎欢迎。”
哼。回应他的,是诸葛晓从鼻子里面发出的一声轻哼。
虽然看起来是真像,但前几日来的小丫头,与眼前的这个女子,眼神中的含义却是全然不同。他的女徒弟本尊,根本懒得跟他说一句客套话,礼貌的打招呼,更是做不到。左丘卜也只好直接切入正题:“真没想到,你敢来见我。”
切!诸葛晓的眼仁直接飞到了天上,只留下一点点的眼白斜睨着他:“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不敢来见你?”
左丘卜也只能继续独酌苦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听说,你似乎是为了逃避什么,所以曾经远走他乡,而且,还走的很远。”
诸葛晓也不避讳,直言相告:“没错,我想过离开,也确实曾经离开,但我却从未打算,不再回来。你应该知道的,我可不是我哥,我不怕你,也从未畏惧过你,即便站在你的面前,我也一样可以控制你的思想,让你无法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伤到我。我俩之间,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面对这样的诸葛晓,左丘卜只能评价:“有自信,够嚣张。”
“以我的能力,我早就应该更自信更嚣张,是你一直让我哥,细水长流地灌溉,谆谆不停地教导,让我做一个乖孩子的,没错吧?”到了现在这个时刻,诸葛晓索性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
诸葛晓的质问,只是让左丘卜略略侧了侧他的头,不解地问道:“我有这么做过吗?”
“你何须刻意?以你的等级,你只需小火慢煨,在我哥那儿不断扇风,敦促他引我向善,我哥自然便心领神会了。”
就算天赋异禀,她毕竟是她哥养大的,在这个过程当中,怎么可能不受到养育人的影响。于是,她真的就变成了一个乖乖女,否则的话,估计现在就轮不到左丘卜要毁天灭地了。
她深深明白自己的能力和可能获得的最大价值。控制人类的思想,这只是上天赋予她的一个基础技能。世间万物皆存在思想,假以时日,操控物体的能力,她将会同时具备,甚至会比左丘卜能够做到的更惊世,更无限。
这样的一个她,怎能不令左丘卜忌惮。如果不是她的出现,这个老怪物恐怕还会苟延残喘些时日,而不至于这么快地发起他的毁灭行动。
左丘卜遗憾地摇着头:“看来,你对我,误会颇深。”
诸葛晓懒得跟他玩心理游戏、迂回战术,直截了当地揭露道:“别装了,在我面前,你确定有这个必要,这样劳累你那油尽灯枯的身体?你那毁天灭地、让世间的所有生灵为你陪葬的念头,早在一千多年前,便根深蒂固了吧?以为我年轻便看不出来,对吧?”
“我哥救了我的时候,我是还小,可是我现在的脑海当中仍有记忆,在我哥身边,跟着的那个,是一个阴暗的生命,他比那些想取我性命的人更恶劣,非但不想救我,还盼着我早点死。这样我就不能碍着他了。”
说到这里,诸葛晓呵呵冷笑:“只可惜,让你失望了,我天生便是你的克星,有我在,你的阴谋阳谋,统统休想得逞。”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左丘卜也索性放下了温和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