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倾勃然大怒：“大胆！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狡辩？”
他的怒气，只换来了腊员外的脸上，露出光明磊落的笑容。你奈我何？
他的表现，让廷尉倾气得火冒三丈。难道说，你铁了心死都不认，但人证物证惧在，我就不能处置了你吗？
他的决心已定，先将目光望向他身旁的国君，渥雳抖了抖扇子，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况且早在最初他就对晓晓说过了，仅听旁观者对这个男人的一面之词，他便可以断定，这个男人心机极重，城府颇深，就算你给他搬出再多的证据，他恐怕会一口咬定自己毫不知情。现在怎么样？他还是那句话：晓晓，你要惩罚坏人，可是坏人却拒不承认自己犯下的过错，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没有得到君王的回应，廷尉倾又将目光转向晓晓，想看看她的意见。
晓晓翻着她的眼皮，认真地想了一想，她对着廷尉倾，轻轻地摇了摇手，示意他稍微等一等。
然后，她便来到了腊员外的近前。
她指着廷尉倾身旁的渥雳，对腊员外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腊员外向着堂上望了又望，最后摇了摇头：“不知。”
晓晓点点头，想也知道，不过她可以告诉他正确答案：“他，便是你乌国的皇帝。二十年前，你的妻子之所以能够在那场残酷的刑罚中逃出生天，也是因为十一岁的他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的缘故。”
闻听此言，腊员外，呆如木鸡。他斜着无神到了绝望的眼神，看着晓晓：他早就明白，眼前的这个姑娘极不简单，她显然是为了他的前妻来强出头的，可是，这个女人，竟然还请来了乌国的国君吗？
面对他无声的质问，晓晓肯定地点了点头，算是再次强调了她早已给出的答案。
腊员外登时瘫软在地。
既然有本事请来乌国的皇帝，那么今日的这番闹剧，何苦上演？这个初出茅庐的丫头片子，真是多此一举。
晓晓等了半天，腊员外却只是低垂着他的头，一声不吭。
“腊员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晓晓主动提问。
腊员外摇了摇头：“没有。”
“你承认自己的罪行吗？”晓晓追问道。
腊员外却只是一言不发。
晓晓看向渥雳，后者只是给她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
晓晓也有些沮丧，好吧，是她太天真了。最终，事情的发展还是没有出乎渥雳的预料，她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耗费了巨大的心力，结果还是依靠着渥雳不可一世的权力和地位，才最终让这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彻底认输。
从不屈从于人性，更不屈从于良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且纵然吃尽苦头，百转千回，也绝不会说后悔。能够让他低头的，只有权力，因为他明白，他没有选择。
多么复杂和可怕的人。
这样一个男人，晓晓无话可说。
廷尉倾示意主簿上前，将写好的供词，让两名犯人签字画押。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异议，过程异常顺利。
廷尉倾又将目光转向晓晓：“晓将军，按照律法，这二人会被处以较重的刑罚，您看……”
晓晓明白廷尉倾的意思。杀死四人，蒙冤而死一人，总共五条人命，堪称恶魔在世，这样的人，会被判什么样的刑罚？
她低头凝视着腊员外与乜夫人两个人，沉吟了良久。随后便下定了决心：“将这二人的罪行，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当年的那场恶行，是他二人所为，给蒙冤受屈的生命，以最后的尊严和最好的告慰。至于刑罚……”
“不要按照最重的去执行。”晓晓终于说道。
廷尉倾点了点头。他明白了。
心情虽沉重，情绪虽激昂，晓晓却还是不忍心。那种极不人道的刑罚，本就不该出现在人世间。如果言亦粲真的还活着，并且得以见证眼前的这一幕，她的决定，也一定会和她一样吧！真实地经历过那样的痛苦，她也一定会希望，不要再有人，和她一样，承受那样绝望和无助的时刻。
不过，躲过了凌迟处死，其他的方式，却也未必好过，对吧？但恕她无能为力，在这之后，这两个人的事情她不会再打听，他们的一切一切，再也与她无关。
天清气爽。
有一个人，独自立于高处，看巍峨群山，在他的眼前，有如星罗棋布，蔚为壮观。
但是，不出他的所料，这片群山，看似岿然不动，实则它们和他昨日所见，并不完全相同。
不过就只过了一日的时间，有超过十座的山体，较之昨日，明显降低。难怪他在夜里，曾经听到了山体滑坡的声响，但那些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并不剧烈，足见，制造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操控大型物体的能力，已经达到了怎样登峰造极的境界。
终究还是躲不过，该来的，还是必须要来。
第二次，他携带着酒菜，来到了师父居住的房前。那座山中小屋，嶙峋依旧，四周山峰缥缈，鸟语花香。一切和十年前、二十年前甚至千百年前看上去，似乎一点也没有任何不同。人世间似乎就是要在这样的经年中无限的流转：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可是如今，在这座山中小屋里面居住的那位仙人，却似乎早已打定主意，要改变这一成不变的事实，一腔执念，人非物也非。
他原本低调，原本看淡是非，原本与世无争。可是现在，为了他心中的她，为了他的晓妹，为了天下苍生，他却无法冷眼旁观。
一抹妩媚夕阳，两人悠闲对坐。一盘小菜、双盏淡酒，浅酌惬意人生。
“师父，您还记得，您与徒儿的第一次见面吗？”
听到他的徒儿问起，左丘卜露出温情的笑容，回忆让他心情不错：“那个时候，你只有十岁，而今呢，你有多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