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倾被他的话卡住了嗓子,半天说不出一句驳斥之言。这个人,分明就是用心险恶,欲盖弥彰。
可是,证据呢?该怎么证明此事的主谋还有他呢?此人隐藏得太深了。廷尉倾沉吟半晌,最终还是将目光转向了乜夫人。
“乜夫人,这位腊员外,与你之间,可有苟且之事,如有,你必须和盘托出,不得抵赖和妄言。”
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乜夫人,冷冷一笑:“大人,我说什么都没用的,在那个人看来,这不过就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腊员外狠狠地看向两人开外的那个女人,狠狠地说道。
您看吧!乜夫人双手一摊,摆出了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
廷尉倾恼羞成怒:“若无苟且之事,你二人又怎会狼狈为奸?小文,你可知晓他二人串通之内情?”
突然被点名的小文,愣了半天,想了想,又想了想,这才轻轻地摇了摇头。
“大人,民女并不知晓,我家小姐当初是否和腊员外……如果您问我,民女只能说,我没有看到过,小姐也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小姐竟然和腊家当年的这位二少爷有过一段情吗?她是最亲近小姐的人了,每日贴身侍候,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廷尉倾颓然坐回他的位置。却原来,这个男人藏得如此之深吗?可见此人心机之重。
接下来应该如何是好呢?这个腊员外,内里阴险狠毒,偏偏表里却做出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而且所有的凭据都是间接的,没有一件直接证据,能够证明他参与了这起案件,实施了预谋害人这一最主要的环节,这便如何是好?
在他身边,渥雳皇帝依旧惬意地扇着他手中的羽扇,打着酱油继续欣赏好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一点也没有想要参与的热情。
晓晓也没有急着说话。她冷眼看着坏事做尽却依旧道貌岸然的腊员外和身受奇苦明知自己遭受报应却依旧骄傲得像只没毛孔雀的乜夫人。
她很想质问他们: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真的仔细地查,什么案子不会水落石出?一个可怜的无辜的女人,就这样被你们的残忍被你们的漠视残害了一生,你们的心里不堵得慌吗?
可是她却深深知道,不管自己的问题问得多么的犀利和直指人心,这个问题都显得很多余,因为这两个人的回答早已摆在那里,那便是:不堵得慌,一点儿都不。我们的幸福,就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奈我何?
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之后,她这才缓缓地从马扎上站了起来,徐缓地迈步,走向那两个人。
她先在腊员外的面前驻足。
留意到她的注视,腊员外也抬起头来,无惧的目光,与她平静的对视。
晓晓倒也平易近人,为了方便他看她的时候不那么累,她略略俯下身来,与跪在地上的他平视。
“腊员外。”她唤道。
“这位姑娘你好,你有什么事情想要对我说吗?”与乜夫人一样,腊员外也看出这个小女子的身份非同一般,但他的态度不卑不亢,表现得滴水不漏。
晓晓点了点头,她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他:“腊员外,我想问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言亦粲’的人?”
腊员外眉头略皱,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肯定地摇了摇头:“姑娘,对于这个名字,我并不熟悉,想必我们并不相识。”
“是吗?”他的回答,没有出乎晓晓的预料,她讪讪地回应着,又问道:“那么,‘殇’组织,这个名字,你听到过吗?”
对于这个问题,腊员外立刻回应道:“姑娘,虽然我的身体不好,平日里多是赋闲在家养病,但这个组织的名字,我还是有所耳闻的。但姑娘也知道,我只是一介草民,自然不懂得那些权贵们之间的事情,所以对于这个组织,我不甚了解。”
晓晓再次殷勤地点了点头,大方地为他解密:“我说的这个言亦粲,她便是‘殇’组织的老大。”
腊员外听了之后,也礼貌地回应道:“哦,那么想必这位大人物必定是长袖善舞,手眼通天,令人佩服和敬仰。”
晓晓听得笑了:“佩服?敬仰?腊员外,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腊员外毫不闪躲地看着她,却丝毫不能理解她的言外之意:“这位姑娘,您到底想说什么,请直言无妨。”
好啊,那咱们就直说。晓晓凑得更近一些,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曾经的那位你的‘妻子’,难道你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吗?”
腊员外骤然呆住。半晌之后,他断然摇头,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这样的事实。晓晓的话让他产生的最初的认知,很快被他自己全盘否定。言氏?没错,她的确是姓言,而他也确实不知道他根本从未放在心上的这个女人,究竟叫个什么样的名字。可是,这太可笑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愿意相信。怎么可能?他的那个老实巴交毫无才华只知道勤勤恳恳干家务的本分妻子,怎么可能与那个各国国君的座上客、神秘组织的当家人扯上关系?这个想法太可笑了。更何况……
晓晓唇角微翘,给了他一个了然的笑容:“你想说的是,这不可能,是吧?你的妻子,她怎么可能拥有那样的才华和能力?更何况,她早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死得透透的了,不是吗?”
腊员外的脸色,跟随着晓晓的话的速度,一句又一句地渐变着,脸上的平静,早已保持不住,稀里哗啦地坍塌。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个姑娘行事神秘且身份极高,这都是不争的事实,那么她所说的,全都是真的了?
晓晓冷笑。他的这副厚厚的面具,终于盖不住他真实的内心了?“腊员外,你最不屑的,应该就是她的小家碧玉的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