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曝光,他们必然陷入危险之中。这句话就更明显了,为什么这些人会因为身份曝光陷入危险?显然是因为,他们除了是你的心腹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对外的正常的身份,而他们与您的关系,没有人知道,对吧?”
“你这个孩子,果然冰雪聪明。”言亦粲由衷地赞道。
“这有什么难度啊,就像您说的,很多事情,当时未必看得清楚,但事后想想,便全都明白了。”
说到这里,晓晓又夸赞道:“还是您最厉害,竟然拥有这么多的亲信和眼线,这么多优秀的大姑娘和小伙子,竟然都是您的人。您怎么做到的?”
言亦粲摇了摇头:“对于这些孩子们,我没有做过任何事情。她们都是有同情心和正义感、心思细腻敏锐的孩子。除了物以类聚,其他的,我什么也没有做。”
两人相谈甚欢,但此时门却被轻轻打开,晟蔓只将她的头伸了进来,对着她的姨眨了两下眼睛。
言亦粲轻声地笑了。“好吧,我知道了,我会注意,不要谈那么久的时间。”
晟蔓点了点头,门再次被轻轻关上。
她离开之后,言亦粲放低声音,轻轻地说:“其实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也到了这个时候了,多说一句,就赚一句,不是吗?”
她笑盈盈地看着晓晓,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之情:“更何况,是跟你聊天,就算多说一些,我也不觉得累。虽然每一时每一刻,我都在忍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但与你聊天的时候,那些苦痛,似乎一下子就被减弱了,你就像是我的药,孩子,谢谢你。”
晓晓连忙摇手,她真的当不起这样的称赞:“我也谢谢您,非亲非故,在这之前,我们甚至都没有面对面的机会,更不是朋友,您却愿意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事情。”
言亦粲是复杂和矛盾的吧,她想抓她,却又想保护她,但更多的,她还是给了自己帮助,不管是真正意义上的帮助,还是晓晓自己的狐假虎威,她都愿意将这份功劳,记在言亦粲的身上。
言亦粲自己倒是很谦虚:“哪有。是你自己,诚恳,率真,而且还不笨,刚好相反,解决问题的时候愿意动脑子,这才解决了一堆的麻烦事儿,厉害,有一套。”
晓晓得意地摇晃着她的脑袋瓜:“能得到您的夸奖,我真的可以骄傲了。您可不是一般人,只要您坐在这里抖一抖,周边的这几个国家都要闹地震的。”
说到这里,她认认真真地注视着四轮车的女子,轻轻地说道:“其实,您也是天之骄女,只不过,您自己不想承认,因为这个天之骄女,当得太苦了。但老天还是让您,用自己的实力,表明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您和那个一直怨恨着的老天,也该到了和解的时候了。”
“我从地狱来。我仍身在地狱。我也必将回归地狱。”
“我是一个被阎王亲自赦免、送回人间的人。”
“我不是鬼,但也不再是人。”
“老天非常厌恶我,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入髓。”
至今,晓晓仍深深地记得言亦粲说过的话。
当时她没有听明白,一句也听不懂,现在想来,言亦粲的心里,有着太深的怨吧!
言亦粲的双目微闭,像是不想让晓晓看到,她眼里涌起的忧伤:“我存在的意义?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我宁愿我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如同蝼蚁一般,简单快乐的活着,即使只能活一天。”
她和那个一直怨恨着她也同时被她怨恨着的老天,真的可以和解吗?老天会在意吗?既然不在意,她又何苦难为她自己。
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无法继续的话题,她轻轻地,并没有提高声音,向着门外说道:“外面的那位商将军,你也可以进来了。我累了,想必你在外面担心了半天,也该有些累了。”
话音刚落,言亦粲的房门,便被轻轻打开了。走进来的,正是商镌瀚。
两人相视而笑。
言亦粲仔细地打量着站在门口的伟岸男子,轻轻晃了晃她的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为什么我觉得,虽然我的年纪看上去要大你很多,但其实在你面前,我就像个小辈一般,显得那么的渺小。是不是因为,你身上的那种气度,宽广而又厚重,那是只有经过岁月的沉淀,才能留下的悠远的味道。”
“谬赞了。”商镌瀚简短地说道。
她的问题,始终都不是以问句的语气呈现,所以,自然也就不需要回答。
言亦粲不再过多评价,浅笑着说道:“你现在身在禄国,自然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果一直以来,我有什么僭越之处,看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份儿上,望你海涵。”
商镌瀚并没有顺着她的话题继续,而是话锋一转,郑重地问道:“晓妹所出生的那个村庄,里面的人们,是你安葬的吧?”
二十年前,诸葛晓出生于一个普通的村庄一户普通的人家,刚满月的她,便遭遇了灭顶之灾,她最终被商镌瀚和师父所救,但除了她之外,整个村庄,再无一人幸免。
那场悲剧之后,他曾经再度来到晓妹的老家,打算帮助晓妹安葬她遇难的亲人们。却发现,村庄里面的遗体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村子的附近,建成了一片墓地,每一位遇难的村民,都获得了死后的尊严,得以入土为安。
做了这件事的,商镌瀚可以想得到的人,便是言亦粲。
“是我派人去的。”言亦粲正面回应道。
当时的她,刚刚进入恩师一手创办的组织,在那个组织里面,在她出现之前,自然会有恩师一直培植的得力助手。那个亲自带人、做下了灭村惨案的男人,便是其中一位。
女孩儿的亲人们,不是死于她的手中,但却依然是她,这个天地难容的罪人,身上背负的又一层深重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