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冉当下拿起那珠串,淡淡摩挲着:“这种相思豆,又叫做鸡母珠,含有剧毒,即便不服用,只是长期佩戴的话,也会中毒身亡。”
所以,之前在木兰围场的时候,辛冉看到顾千金手腕上的相思豆,随后将其狠狠扯断,只是为了顾千金的安全着想,是吗?
这句话,顾千金并未问出口,但是,她的心里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当下收回那相思豆,直接丢到了院中的碧池中,随后看向辛冉道:“有关圣月公主杀了叶夫人的事情,你怎么看?”
“太子并不相信这件事情。”
太子……
那么,辛冉今日是为了太子前来的吗?
“朝堂上,党派之前区分的非常明显吗?
辛冉怔了下,才似明白了顾千金的意思般,而他就是因为听出了她的潜意思,当下眸光狠颤了下:“千金,你……”
顾千金只是笑:“怎么,女子不得干政?我也只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
看着她淡然的神色,辛冉默了许久之后才道:“辛家也只想,择良木而栖。”
辛冉的意思很明确了,辛府只想明哲保身,所以,现在之所以依附太子,就是因为看中了皇后的实力。
顾千金当下看着他道:“你回去吧,皇后是圣月的亲姑姑,难道还会让她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事吗?而且,你以为,皇上真的敢动圣邺国的千金?只怕要不了多久,圣邺国的国君的密信就要送到皇上手中了。”
说着,她当下不再看辛冉一眼,起身向屋内走去。
辛冉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其实,他今日不仅是奉太子之命前来的,他更是想探探顾千金的口风,眼下见其这么说,他当下心里也隐隐的猜测到了一些事情,当下便不再停留,向院外走去。
透过窗棂的缝隙,顾千金看着辛冉离开的身影,当下关紧了门窗,随后才从袖中摸出了一封密信,那是皇后派人送给她的。
在没有看密信之前,顾千金虽然能够肯定皇后一定要救出圣月的决心,却不知,她究竟会用什么办法,她在心里也已经想了千百种皇后可能会做的事情,却始终没猜测到,皇后这次,竟然会下这么大的血本。
而且,她几乎能预测到,如果皇后真的用了这种方法去救圣月的话,那么她和皇上之间,非但再也不能回复到从前了,而且还会越走越远。
当然,皇后敢对顾千金写这封密信,这也算是皇后对于她们之间信任的一种诚意了。
看完了信的内容之后,顾千金当下直接把密信投入到了火炉之中,随后,等到密信燃烧殆尽,就让玉梅把那些灰烬全部收集起来,放到一个锦盒里,随后按照皇后提供给她的联络方式,把那个锦盒送给了皇后。
皇后既然拿出了她的诚意,顾千金自然也要让皇后相信她,而那些灰烬就是最好的证明,意指,不管皇后对她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她又知道皇后的哪些把柄,她都会守口如瓶,至少在叶氏的事情处理完之前,她绝对不会外泄。
小小地休息了一会,待夜幕降临,她觉得这时候没有人再会前去摄政王府悼念叶氏的时候,她才动身前去了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
灵堂是设在正厅的,顾千金刚进去,就看到了一直跪在棺椁面前,给叶氏守灵的独孤律。
此时他一身素缟,沉寂的身影看上去如同秋日里飘尽了落叶的玉树,散着似能浸入肺腑的清冷。
顾千金从管家手中接过素缟,穿戴好之后,轻步走至了独孤律的身边,并他并肩跪在一起。
独孤律膝下没有软垫,顾千金亦没有用管家递过来的软垫。
独孤律见状,当下便道:“你先去休息。”
“来的时候休息了会,现在不困,你呢,一直没睡?明日那些人再前来,让管家去接待就好了。你这两日更要好好休息。”
闻言,独孤律眸光微顿,当下便用眼神询问她,皇后已经来信了吗?
见顾千金眨了眨眼睛,独孤律又烧了一些纸钱之后,当下便扶起她,一并向房间走去。
独孤律坐在靠椅上,顾千金很自然地就走到了他的身后,为其揉捏着太阳穴的位置,随后,就把皇后密信上的内容转述了一遍。
顾千金刚提到“术法”两个字的时候,独孤律就微微坐直了身子,随后,握住顾千金的手,让其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给她揉捏着膝盖的位置:“皇后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皇后明明知道,皇上最避讳的就是怪力乱神了,可是,她却想在皇上面前使用术法,只怕是,当今天下,再没有第二个人敢这样做了吧?
不对,在她之前还有一人,那就是顾千金。
顾千金一直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使用各种“妖法”,把顾莽和顾瑛两兄弟折磨的生不如死,而且,还让顾浩然把蛊毒的口风传给顾汐,前些日子,又在“楚蒹葭”去世的时候,更深也更狠的怪力乱神了一把,甚至让德妃都亲自给“楚蒹葭”超度了。
也许就是因为她已经再三地挑战了皇上的权威,皇后才敢这般的紧随其后,在他面前使用术法。
到时候,众人看皇后都敢反抗皇上了,那么他们的心境一定会发生变化的。
这就好比,一个人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多少年来,也一直没人敢与其辩驳,突然有一天,就站出来一人与其争辩,而且还赢了,随后,就会出现第二个敢与其对峙的人,紧接着就会出现第三个,第四个……
直到,这个人的威严再也不在!
顾千金当下依靠在了独孤律的怀里:“皇上一直都在自掘坟墓罢了。”
虽然,一旦开始了,之后的各种争斗就会越来越激烈,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就会把自己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去,但是,皇上也渐渐地失去了左膀右臂和原本亲信之人的支持,随着他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也会被更多的人孤立起来。
因而,顾千金几乎已经能看到,属于他们的胜利的曙光了。
“律,你愿意这么做吗?”顾千金看着独孤律,因为,皇后在密信中写到,明日会需要用到叶氏的尸身。
独孤律当下淡淡地闭上了眼睛,只是把顾千金给紧紧地拥在了怀中。
如果在没看到叶氏手中攥着的盘扣之前,独孤律一定会选择尽快地让其入土为安,但是,叶氏为了揭露皇上的本心,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牺牲了,独孤律又怎么可能让其的一切付出都白费?
只是,就是因为这样,独孤律对于皇上才更多了几分毒恨!
有生之年,他一定会将皇上对于他所做的一切,都全部地偿还回去!
这一夜,两人相拥着,如同连体婴儿般,一夜安眠。
翌日一早,独孤律和顾千金皆穿着素缟进宫了,与之一起进宫的,还有叶氏的棺椁。
抬着棺椁进宫,这还真是史无前例的头一遭。
因而,守着宫门的侍卫见状,当下就懵了,很快地就要去回禀皇上,但是在半道上,却被皇后的人给拦下了。
那些侍卫又怎么敢得罪皇后的人呢,所以,当下就奉皇后之命让摄政王府的人把叶夫人的棺椁抬到了宫中。
金銮殿,朝堂之上。
皇上原本是在上早朝的,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就立刻不悦地看了眼福禄寿。
福禄寿立刻向外走去,在看到叶氏的棺椁之后,当下眼皮子一跳,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当下又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还没看明白呢,御前侍卫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说是摄政王要闯进去。
福禄寿这把才目光从那棺椁上移开,看着摄政王府的人皆一阵素缟,心里立刻划过了一抹不好的预感,还未想明白,独孤律这般大闹金銮殿,到底是何因的时候,独孤律却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冷冷道:“你进去禀告皇上,就说本王是为了我娘被害一案前来的,本王也已经找到了残害我娘的凶手。”
闻言,福禄寿放在袖中的手微微颤动了下,继而神色不变地看向独孤律道:“摄政王,这,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还是等退朝了再……”
“福公公!”独孤律看向他的眸中闪过几分杀意:“你莫不是有意要偏袒真凶,才会对本王百般阻扰?”
福禄寿看着独孤律眸中的阴骘,小腿肚子一软,几乎要站立不住了,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摄,摄政王,您这么说,可不是要把奴才的魂,不是,把奴才的命都给吓没了吗?您稍等,奴才这就去禀告。”
只是,他前脚刚进金銮殿,独孤律已经跟着进去了。
众人看着一身素缟的独孤律,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棺椁,当下几乎全部僵住了身子,脸上也一副白日里撞见了鬼的样子!
“这,我没看错吧?那是摄政王?那棺椁里又是什么?是,是叶氏吗?”
“疯了,这摄政王一定是疯了,他究竟知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他难道是想要谋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