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大宝、小宝,我回来啦!”
一道咋咋唬唬、透露着炫耀之意的声音传来,惊醒了他的缅怀之梦。嵇康颇感恼怒,但还是强忍住心头的不快,缓缓地抬起头来。
“啊!这、这个!你、你是柳大哥……”
嵇康这一惊非同小可,感觉眼前的这一幕极不真实!他咬了咬舌尖,又揉了揉眼睛,面前的那个人依然如故。脸上挂着一抹讪讪的笑意,正是当年滇海之滨碰到的柳毅。
两个人一时呆在了原地,一脸尴尬,全都不开口,厅堂上的氛围显得诡异莫名。
赛西施不明所以,热情地道:“相公,你看看,小康子来看我们了!”一边说,一边将他拉到了嵇康面前。
“阿!嵇康小兄弟回来了,真是稀客呀!”
柳毅强笑着,搓着一双手,嘴里呐呐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嵇康心头很是纳闷儿,却也不好开口询问。
“啊呀呀!小康子,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你娶媳妇了吗?”赛西施的一张脸蛋儿红扑扑的,连珠炮似地接连发问。
“我、我只是回来看看你们,马上就要走了。”嵇康哭笑不得,赶紧摆明了态度。
“呀!是这样啊!”
赛西施显得颇为失望,仔细想了想,又开始向他念叨起来。河阳城里认识的,听说的人家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通通不放过,全都详详细细介绍了一遍。完了后她仰着头,目光热切地盯着他:“小康子,你看中了哪一个?干妈给你作主,赶紧娶一个回来,生个大胖小子!”
她柔情满怀,眼巴巴地盯着嵇康,充满了愧疚之情:“康子,你看看这条街上,跟你一般儿大的小伙子,可全都老婆孩子热炕头,过上好日子了!唯独你还是……都是干妈惹的祸……”她说着说着就伤感起来了,眼泪汪汪地啜泣不止。
嵇康心头一暖,眼前又浮现出妈妈那张模糊不清的脸,禁不住心情激荡,泪眼模糊。
“娘子,你们俩先聊着,我准备酒菜去。”柳毅见此情景,脚底下抹油,溜走了。
厅堂里面,嵇康坐在一把椅子上,脸上挂着笑意,跟赛西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他默默地观察,心头不禁暗暗纳罕,他离开河阳城已八年有余,这赛西施非但不见衰老,反倒显得精神了许多。那胖胖的脸庞白里透红,一双眼眸神采奕奕,当年灰白枯槁的一头长发,一大半儿竟已变得乌油油的!整个人焕然一新,简直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嗯!看来爱人的慰藉才是世间最好的良药,只怕比我的驻颜花还要管用。”
嵇康心有所思,神游物外。
虎威武馆大院之中,嵇康与胡一刀相对而坐,正在追忆那些前尘往事。
嵇康看了看院门上那斑驳的牌匾,自己面前两鬓斑白,已显得有些儿老态的胡一刀,一时间颇为感慨,唏嘘不已。
胡一刀却是一脸激动,神情激昂地看向对面的嵇康,敬仰之情溢于言表。试探着询问道:“嵇康兄弟,大哥观察你一身威压俱无,却给人以深不可测之感,莫不是已修炼到了炼气圆满之境?”
嵇康显得很是不好意思,沉吟了半晌,才淡然应道:“胡大哥,实不相瞒,小弟已经筑基成功了。”
“筑基!你已是一名修士了!”胡一刀吃了一吓,惊得站了起来。他来回踱了几步。颤声道:“我青年之时曾有耳闻:筑基真修者,平步青云,瞬息千里,朝游北海暮苍梧!可是如此么?嵇兄弟如今也有了这等神通?”
“呃!”
嵇康有些儿尴尬,想了想笑道:“胡大哥,那都是市井之中的传闻罢了,夸夸其辞,当不得真!小弟并无这般大神通,只怕就是元婴真君也没有这等本事。唯有那传说之中的天人修士,才会这般神乎其技,直达苍穹吧!”。他说到这里,也不禁悠然神往。
“天人修士!神仙耶!”
胡一刀骇然变色,一时无言。静默半晌,黯然道:“我此生苦苦求索,希望成就一名炼气士。犹自不得其门而入,何况神仙天人之流乎!”说罢神情黯淡,唏嘘不已。
嵇康心头一动,运转神念之力,在身上一大堆储物袋当中探索了好半天。取出来好些瓶瓶罐罐,又拿出来一只古韵盎然的玉简,一同放在了桌子上。
“胡大哥,这是嵩山剑派的紫霞神功典籍,以及一些辅助修炼用的丹药,其中有一粒筑基丹。你朝夕勤加修炼,今生应当还有机会铸就道基。”嵇康淡淡地道。
“这、这……”胡一刀周身抖颤不休,口唇翕张,但却说不出话来。
三天后,食为天酒楼里坐满了客人,全都是左右的街坊老邻居,闻讯特意前来祝贺。酒席间,觥筹交错,大家欢聚一堂,喜气洋洋,一边饮酒,一边相互祝愿。一直畅谈到了深夜,方才纷纷告辞起身。
酒席散去时,已是夜半时分。月朗星疏,万籁俱寂。
喜来登一处厢房里,嵇康缓缓地兜着圈子,神情落寞,一脸眷恋之色。
“该离去了!”
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袍袖一拂,桌面上立即多出了一大堆物什。随之他身形一起,恍如一道清风刮过,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终。
乌蒙山之中,一座无名山头。
嵇康神情黯淡而哀伤,默默地跪在一座没有标识的坟茔面前。心头默默地祷告:“妈妈,孩儿如今成了一名人人景仰、高高在上的修士,仙道之士,俯视凡尘!只可惜您看不到了。我、我原本有了一个温柔可亲的伴侣,却又无法随我前来。我想您肯定会喜欢的,我发誓,一定要把她找回来,您就安心地祝福孩儿吧!”
清晨,河阳城郊外,一处小山顶之上。
一名魁梧的青年正在练拳,不疾不徐,宛如行云流水。他周身闪耀着暗金色的光辉,恍如一尊金身罗汉。
片刻过后,青年人练完了拳,在卧牛石畔一座普通的坟茔面前跪了下来。异常专注地凝视着墓碑,默然良久,神情很是哀伤。
又过了一阵子,青年人蓦然一声长啸,声震四野,直冲霄汉!他飞身而起,袍袖一挥祭出了一只狭长的飞舟,随之一声嗡鸣,破空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赛西施早早地准备好了饭,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嵇康下来。
“哼!这小子,没个婆娘管着就是不行!”
她喃喃地念叨着,起身走到了嵇康的厢房门前。呼唤了好一阵子,却不见任何回应。她满腹疑惑,一边唠叨成家的好处,一边伸手推了推房门。
“吱呀!”
房门应声而开,赛西施赶紧四下一看,里面空空如已,哪还有嵇康的身影。
“啊呀!小康子走了。”
她惊叫了一声,随后就走进了房间,打算要收拾一下,忽然发现桌子上多出了一大堆东西。赛西施上前仔细一看,只见一叠叠崭新的银票,一堆堆莹光粲然的晶石,还有一只晶莹的玉瓶,隐隐地散发着七彩光晕。满屋子珠光宝气,熠熠生辉!顿时惊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