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先生什么都没有再说了,半眯着眸,把手机挂断。
在驾驶座上静坐了须臾,阔先生才打开车门,从驾驶座离开。
反手关上车门,阔先生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是打到阔家老宅的座机。
电话那边,很快就被人接通了,传来了一位老妇人惊喜的声音,“少爷!”
“青姨,是我。”把手机从右手,交接到了左手上,阔先生空闲下来的右手,开始在裤兜里摸索,先摸出了香烟,弹出一根,“小忆这两天还好吗?”
“挺好啊,小小姐那么乖一姑娘,最近还在学校里,因为钢琴比赛,还得了奖状了呢,老师别提怎么夸赞我们小小姐呐!”说起小姑娘,青姨就好像在说自己的孙女儿一样,语气特别的亢奋,巴不得自己的孙女儿让全世界都能够喜欢似地。
用嘴叼上那根香烟,阔先生一直都有些紧绷的面部线条,霎那柔和了不少,眼里都是温柔的光,“是么,那就好,麻烦您替我转告小丫头一声,我这个爹地,一定会给她,一份特别的礼物。”
“唉,少爷,您不要嫌我老婆子啰嗦,小小姐年纪还小,也正是开始开蒙受教的时候,您别以为她什么都不说,内心就不会有想法了,您最近又是鲜少这么频繁离开小小姐的,说到底,小小姐在钢琴比赛上那么努力,还不是为了拿到奖状以后,能让您回来看看她么?哪里要的,就只是您冷冰冰的礼物呢?少爷,您以前也是一个过来人了,小小姐是什么感觉,我相信少爷您,还是能体会到几分的,不然小小姐从小到大,您也不会不离身的带着了。”青姨苦口婆心的说着。
背靠在了宾利车的车身上,阔先生目光波动,掏出打火机点烟的动作,一顿,“我明白的青姨,所以,我明天不光会回去了,而且,这次要带给小丫头的礼物,绝不是冷冰冰的物件,而是小丫头,从小到大,一直……都想要的。”
青姨虽然偶尔犯迷糊,但实际是个明白人,一听阔先生这话,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惊喜交加的声音,显得比刚才接到阔先生久违的电话还要激动,“少爷,您是说,您要让小小姐跟少夫人相……”
“青姨,是不是仲林的电话?”
一个柔和娴静的女人声音,突如其来的插断了青姨的话。
就听电话那头的青姨戛然而止了后面要说的,恭恭敬敬的声音,有些显远的称了一声,“季小姐。”
别看青姨语气挺尊敬似地,但并没有回答那位季小姐的问题。
电话这头的阔先生听见了,好笑的差点让刚点着吸了一口的烟给呛到,“是季薇然吧,青姨,你告诉她,阔氏这次投标失利,我现在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接她的电话,还有。”
说到这,阔先生平息了一下呼吸,眼神锋利起来,“小忆您一定要亲自带着,不要让季薇然,过多的再接触小忆。”
“行,我知道该怎么做,您只管好好照看那位,千万别欺负她了,啊。”也不问为什么要防着季薇然,青姨只管应下,听口气,好像还不是一次两次这么干了似地,挺习以为常一样。
没等阔先生再说什么,就听电话里,传来青姨自顾自的慌忙声音,“诶,行嘞,我知道了,您多注意身体,好的,再见。”
然后,就是电话被挂断的一阵忙音。
阔先生摇头失笑,拿开了手机,随手揣进了兜里。
重重吸了一口烟,阔先生仰起头,朝半空,幽幽的吐了一个烟圈。
别墅前修的柏油马路两边,是稍显古韵设计感的两盏路灯,不是特别明亮的白炽灯光,而是显得陈旧的,鹅黄色光晕。
霸气狂野的黑色宾利,在这样光晕的洗礼中,除了多了一份厚重的历史感之外,莫名添了一种,别样的温柔。
就连并不是多么柔和的阔先生,那张英挺深沉的面孔,还有那具并没有再穿上衣服的,暴露在空气中的古铜色上半身躯,都散发出了,莫名的柔软,少了几分男人的刚硬。
静默一分钟过后,阔先生重新站直了身,脚下一转,伸手,打开了车门。
阔家老宅。
从楼上下来的季薇然,看到青姨把电话就那么挂上了,眼皮顿时跳了跳,“青姨,那是仲林的电话吧,您怎么能挂了呢?我还想跟仲林说几句话的。”
虽然季薇然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哀怨,但不乏一如既往的温和婉约,对青姨一个那样专横的,甚至没有把她的话放在眼里的下人,她似乎并没有恼怒喝骂的意思。
实际仔细听,还是有在刻意隐忍着什么。
青姨都快六十了,又是豪门里待了那么多年的管家婆,什么事没经历过,什么人没见识过。
但我们青姨好像从刚才开始,就迷上了演戏,这会儿似乎还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诶?季小姐刚才有问我什么?唉,年纪大了,耳朵啊,不大好使了呐……”
这装聋作哑的本事,简直令人发指。
一楼客厅里不是没有别人,那正在自己跟自己下着象棋的元伯,手一抖,差点棋子就给掉地上了。
季薇然并不是个笨女人,相反,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别说青姨是个演技派,演的再好她都看得出猫腻来,就更别说,青姨此时此刻那演技,简直是要有多做作,就有多做作。
摆明了,那就是在戏弄她……
季薇然跟在阔仲林身边十几年了,青姨元伯这对老夫妻,又是阔仲林身边最亲近的人,季薇然自然不是第一次,跟这两个老人家打交道了。
不过就是最近这四年来,阔仲林没回东郊的山林别墅后,她也就基本没跟两个一直住在那边的老人家,再有什么接触了。
只是,这青姨很明显的不喜欢季薇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季薇然出现在阔仲林身边的那会儿起,青姨就从来没有待见过季薇然一回。
这让季薇然迄今为止,真的一点儿都想不通,为什么青姨会这么讨厌自己。
而令她更想不通的是,青姨对季欢然,却是出奇的好,简直,就是差别待遇。
每每青姨不给季薇然好脸子看,季薇然就会想到这点,这让她更加的大为光火和不服,只是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暗自捏紧了手,季薇然又维持起了她一贯亲和的微笑,“也是我不好,应该声音大一些的,我看您还这么年轻,都差点就忘了,您是已经快要六旬的老人家了。”
“……”青姨嘴角抽了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老人家总算是体会到了。
就季薇然这样明摆着客气,甚至要尊敬她这位老人家的话,还提了一句她老人家看起来那么年轻,其实,哪哪不是在她老人家心上插了一刀,说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么?
偏偏,季薇然这话还真让人又找不出毛病来,本来,就是青姨自己,先带起了头的。
元伯听得忍不住肩膀耸动,手抖得越发厉害了……
青姨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似地,立刻扭头,狠狠瞪了一眼不帮忙,还看自己吃瘪的死老头子。
“青姨,请您让一下吧,我想给仲林去个电话。”季薇然下完了楼梯,朝青姨走了过来,因为座机就在楼梯口附近不远。
算起来,自从上次S市一行回来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天了,她连仲林的一个电话,都没打通过。
虽然,今天在寰宇国际的门口,她终于等到他了,但没想到,等来的确实他跟曾浮欢那个女人,亲密搂在一起的刺眼画面。
事后他说了让她等他的,但是投标会的现场,他竟然连面都没有露过,这让她原本信心满满,觉得他会给自己一个解释的内心防线,多少有些支撑不住了。
她现在只想,跟他通个话,哪怕只是一句话也好,也能让她安心一些,也好过在这里空等着,一腔的胡思乱想,坐立难安。
一看季薇然着急忙慌的样儿,青姨眼睛一亮,顿时来了主意。
于是,青姨又做出那副表面看着是毕恭毕敬,实际怎么看,怎么假模假式的架势,皮笑肉不笑的冲季薇然笑了笑,“季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少爷刚刚就让我告诉您,他今天投标失利了,要忙着处理这个事儿的后续工作,恐怕,是不能有时间,给季小姐您电话了。“
季薇然笑容一僵,关于投标失败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她就在现场,亲眼所见投标后的公布结果。
可若是其它时候也就算了,她依然安分守己的,做他最善解人意的女人,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曾浮欢亲昵的坐在他腿上的画面!
都说男人膝上有黄金,他阔仲林的腿是随便给人坐的?
就连当年做过他妻子的季欢然,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她季薇然就更没有了!
所以说,现在让她季薇然还怎能够相信,他是在公务繁忙,还是在和曾浮欢,恩爱繁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