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手机忽然一阵震动袭来,是有电话打了进来,季薇然身子一震,难掩惊喜的拿起手机。
可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并不是阔仲林的号码,而是一个只有一串数字的陌生电话,她的心几乎在瞬间,仿佛跌进了谷底。
看着显示屏上的那串数字,季薇然眯了眯眼睛,五指紧捏着手机,侧过头,对小姑娘和替身先生微微一笑,“小忆,仲林,我去个洗手间。”
得到两人的首肯,季薇然去了洗手间,进了单间以后,她才拿起手机。
那个电话已经没有再打了,而她照着上面的来电记录,重拨了过去。
响了不到三声,电话那头,被接了起来,是一个男人清朗的,却夹杂着沉闷语气的声音,“薇然小姐,别来无恙。”
季薇然一脸阴沉,“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那件事之后,老死不再往来。”
“呵,如果你能管好自己的男人,你觉得我还愿意跟你这么个蛇蝎美人来往么,我可还想多活几年。”男人声线阴冷下去。
“什么意思。”季薇然冷哼,不明所以。
“他不该动我的女人。”男人的声音,瞬间寒彻入骨。
季薇然一愣,“你是说,曾……”
蓦地,阴霾爬上她的脸,话锋一转,声音同样的降到冰点,“那个曾浮欢,到底是谁,是不是季欢然!”
电话那端,短暂的静默后,是男人啼笑皆非的嘲弄,“这个问题,不是应该问你薇然小姐自己么?”
季薇然的脸色,渐渐得到缓和,紧绷的神情,仿佛如释重负,“呵呵,你们男人还真是肤浅的动物,就因为那位曾小姐的声音像极了那个女人,就像猫见了鱼一样,就想抓到手里尝鲜了。”
“这话可真酸。”男人讥诮:“自己技不如人,却要怪别人太高明,我说薇然小姐,你这个老毛病要是始终改不了,你的那位阔先生,保不齐再见到一个长得像她的女人,就不是一次偷腥,而是有第二次,第三次,没完没了。”
眼眸一凛,季薇然就要动怒了,可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把那股怒火压了下去,甚至还缓缓牵起了红唇的一角,悠然抬起左手,闲适的拨弄起了自己的香槟色水晶指甲,“我要是太聪明,太从容,还会有与你联手的可能么?”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愉悦的低笑,“这么说,我们再一次的携手合作,在此成立了?”
*
白色的山林别墅,满庭当季的蔷薇,爬满墙壁,爬满栅栏。
晨风拂过,满院芳菲。
蝴蝶花丛中翩然起舞,夏蝉在鸣叫,麻雀在轻啼。
宛若童话里的城堡。
可住在这里面的,公主不是公主,王子,也不是王子。
醒来的浮欢只觉得,就在自己咫尺眼前,与自己共用一枕的男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昨晚的事,只要看到他这张脸,就会历历在目,她想忘,都忘不了。
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可怕,但他给她用那种药,还那样羞辱她,逼她不得不把她的尊严抛下,任他踩在脚底,却是头一次。
感觉他以前更可怕,那只是感觉,现在切身体会到了,她只浑身发冷,冷到了骨子里。
明明他的睡容看起来,是那么恬淡,那么无害,甚至还有些可笑的圣洁,宛如一个大男孩。
浮欢看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撕烂他这张道貌岸然的脸。
但比起撕烂他的脸,她现在更想的是,怎么弄死他!
她已经一无所有,唯一剩下的,只有她还残留在骨子里的骄傲,自尊,尊严。
现在呢?
却被他毁灭的一干二净!
越想,浮欢觉得越是恨,眼睛都红了,双手不由自主的,就往他的脖子伸了过去。
她想掐死他,现在!
可她的手刚要触碰到他的脖子,他突然就睁开了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仿佛沉睡醒来的魔王。
浮欢难以抑制的骇了一跳,双手就忘了动作,僵在了那里。
他幽幽的望着她,出乎意料的,并没有露出什么可怕的表情,而是截然相反的,予她微笑,“早。”
说着早安的同时,他还捉住了她伸来的那双手,予以一记轻吻。
那是骑士对公主的亲吻方式,代表了绅士的礼节,也代表了男人的臣服。
臣服于,他亲吻的女人。
这些,曾经是她在西方的一本野史上看到的,古老的西方国度,古老的文化传承,它里面所诠释的,男人亲吻女人手背的意思,就是如此。
至于是真是假,她就不得而知了,她对西方的历史和文化并感兴趣,她喜欢的,仅仅只是,他们西方那些话本里,浪漫大胆的爱情故事。
而那时的她,也从未敢幻想过,这个男人会主动亲吻自己,还亲吻自己的手背,臣服于自己。
因为在他们两人的角色里,她才是那个,俯首称臣的人,卑微到了尘埃里。
张爱玲说过,爱情永远不是对等的,最爱的那个人会一卑微,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再开出花来。
她曾傻傻的真的以为,自己的卑微,可以开出爱情的花朵,然而结果却是,那朵她一个人孕育出的爱情花,却被他狠狠的捻碎。
一念至此,浮欢像触电般,把自己的双手收了回来,忍着疼痛背过了身,不愿再多看他一眼,沉痛的闭上眼睛,任泪水在眼角,肆意的无声滑落。
他根本就不会知道亲吻一个女人的手背,会有这种含义,他的那张嘴,都不知道亲吻过多少的女人,她现在已经不稀罕,只觉得恶心。
阔仲林见她厌烦的背过了身,只是眯了眯眼睛,并没有生气,反而眼里,还染着笑意。
她会有这样的反应,都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却要比他意料之中的,要好太多。
被子因为她翻身的动作,微微下滑。
他的视线被引诱,目光升温,身体忍不住靠了上去,唇,落在了她的背脊上,“欢,上次你不是说,要为我做早餐么?上回你是伤着不方便,这回……”
“阔仲林你滚好吗!”落在背上的柔软炙热,让浮欢浑身都僵硬了起来,堵在胸口里的那团火,再次被点燃高涨。
她突如其来的怒喝,让阔先生怔愣,而染在阔先生眼底的笑,变成了自嘲的笑。
原来,又是他在自作多情了呢。
他忽然也生气起来,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她,“造成现在的结果,你以为我很想么?你不想做季欢然,我就陪你做曾浮欢,你喜欢青姨元伯,我就让他们陪着你,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却忤逆我,再度背离我!”
掀了被子下床,连地上的衣服都不捡起来穿上,阔先生赤身裸体的,就摔门而去了。
门被他摔得震天响,仿佛整个房间都跟着抖了三抖。
浮欢触不及防,看到了他裸露而去的背影一眼,背上贲张的肌肉,肌肉上被抓出的数条血痕,暧昧而醒目。
对浮欢来讲,那更是刺目的,她的脑海里,又禁不住的回荡起了,她昨晚,主动爬上他的身体,在他身上沉沉浮浮的画面。
香艳,而旖旎,却也刺痛她的心。
她把脸埋进了软枕里,肩头颤栗,“可你又有没有想过,我不想再跟你有瓜葛,我不想再跟你有牵绊,我只想和你做陌生人,只想过没有你的生活……”
阔先生回到了自己的衣帽间,进了浴室,洗起了淋浴。
玻璃上没有一点雾气的沾染,证明水,是冷的。
十分钟的冷水澡,让阔先生开始恢复了冷静,有心理上的,也有男人早上都会存在的,身体上的。
再过二十分钟后出来的阔先生,又是衬衫西裤,卓尔不凡的雅致男人。
他在她的房间门前停留了片刻,但并没有推门而入,而是转身下了楼。
看他打理的一丝不苟的样子,明显,是正装出行,准备去工作的,但是,他并没有离开别墅,而是去了一楼的厨房。
翻看厨房冰箱里的菜色,他垂着眸子深思良久,才拿了冰箱里的排骨,鸡翅,丸子,还有一些蔬菜瓜果。
挽起衬衫挺括的袖子,拿下挂在厨房里的那条,青姨专用的粉色围裙,他的身影,便忙碌的穿梭在了窗外透进的斑驳阳光里,飘飘渺渺的油烟中。
楼上的浮欢,纵然疲惫的很,身上还在酸痛,但她不想继续躺在床上,因为床上被子上,散发的全都是,他们昨晚,****过的气息。
这气息,只令她窒息。
所以,她吃力的下了床,扶着墙,进了浴室。
她不喜欢浴缸,甚至是害怕,但她这回,却把浴缸放满了水,把自己,躺进了浴缸里。
水,也是冷的。
仿佛没了灵魂的木偶娃娃,她木讷的躺在浴缸里,看着自己身上的青紫痕迹,她两眼无神看着,机械的用打了许多沐浴露的沐浴球,一遍又一遍的,搓洗着身上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