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她季薇然还没知道她曾浮欢就是季欢然,哪怕就是知道了,她季薇然要不是心虚,又怎么会认为,她季欢然会这样报复季家,害死季家的宝贝疙瘩季熏然?
季家到底对季欢然是有着养育之恩的,就算季家再怎么苛待过季欢然,季欢然,都绝不会报复季家到这种程度。
她季薇然也不好好想想,她季薇然跟好妹妹季熏然,从小就欺负季欢然,把季欢然当狗一样使唤和践踏,季欢然可有报复过她们半点,说过她们半点不是?
还是老话说的好啊,好人没好报,反而被狗咬!
见浮欢不说话,还表情僵冷,董法医就什么都明白过来了,她老人家挺生气,茶杯咣当一声,就给搁回了办公桌上,“上解剖台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不说清楚你跟死者有恩怨,你以为你瞒着是害了谁,啊?还不是害了你自己!”
一个有恩怨纠葛的死者和法医,任谁都会认为,这样的法医去给死者做尸检,都会掺杂上个人恩怨,个人因素的,还何谈公正?
季薇然只不过把这个由头升华了一下,直接上升到她曾浮欢说不定还是害死她妹妹季熏然的凶手,给季熏然尸检不光不公正,还有掩藏她曾浮欢是真正凶手证据的可能!
想到这样的其中利害,浮欢再也笑不出来了,甚至在对季薇然咬牙切齿中,对季薇然如此城府,再次产生了畏惧。
能拿一个死人大做文章到这种程度,害她曾浮欢都被做出了停职处理不止,更被上升到了犯罪嫌疑人,谁能比季薇然更有手段,更阴险?
看浮欢低着头不说话,董法医重重叹了口气,也不吼她了,“停职这事,上面是处罚的太重了,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就给你做了这样的处理,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吧。”
“我知道。”浮欢苦笑,她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
单说季熏然这一件事,还不至于让她立即就被停职了,大不了只是先被警察调查一番,季熏然的尸体也可以重新让别人再进行尸检,何况,在尸检过程中说她动手脚,一直在一边给她打下手的苏顾,完全可以给她作证她到底有没有做。
但上面调查检查一样没做,就先斩后奏,定了她的‘死罪’。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最近的负面新闻太多了,一个吸毒事件还没洗干净,现在又闹出她假装医生坑害病患一事,再加上季薇然去添油加醋的投诉她,上面不给她做出处分,只怕会引起民愤。
现在的网络传播力量是可怕的,她几乎不用去上网都已经知道,现在网上都是怎么绘声绘色的说她,骂她。
她毕竟是政府,是警局的人,代表的已经不是个人,而是政府和警局的脸,她把脸丢了,就等于把政府和警局的脸丢了,政府和警局,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她,去失了民心呢?
就跟网上总是传播那些暴力执法的执法者一样,一旦在网上曝光,激起民愤,相关政府都不得不去相应的处置。
而大部分的处置,下场都不会好看。
就算是浮欢背景再好,在民心面前,一样不可抗力,就更别说,她家里还有一位身份特殊的人。
Z市的一把手,********,曾爱国。
她的事一旦继续闹下去,就会甚嚣尘上,甚至会让人联想到曾爱国,借此抹黑曾爱国。
所以,这次曾家不但不可能再帮她顶住压力,让她继续在法医科上班,甚至,还会第一个,让她停职。
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董法医一直敲着桌子,在思考着什么,几分钟后,她先打破了沉默,“现在最主要的,是尽快把季熏然的案子给破了,只要季熏然的案子告破,证明你跟她的死亡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以请律师,反过来告季薇然诽谤,还有那上门闹事的那几个病患家属,你也可以如法炮制,再找些记者造造势,你就可以成功洗白了。你曾家的关系,能用就用,别人有你这样的家世烧高香都还来不及,哪有你这样巴不得自己就不是曾家人,一点都不会动用背景关系的白痴?”
浮欢听得一愣,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董法医,就像认错了人一样,“主任……”
董法医没好气的横了浮欢一眼,“看什么看,我又不是小顾那小子,有什么好看的?”
浮欢忍不住抿嘴笑了。
“我告诉你,我是看你工作态度放的端正,又知道吃苦耐劳,也不像个脑子短路的笨蛋,对法国亚眠医学院的医学水平我也很清楚,你真要是一点医学水准都没有,那医学院也不会傻到敢把你放出来祸害人,所以说,我也就是看在这些份上,才给你点指点,你也不用太感谢我,啊。”董法医昂起下巴,挺轻慢,挺不以为意的说。
“我知道了。”浮欢其实一直都懂得,董法医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是一个很值得尊敬的法医学导师。
瞧浮欢一脸什么都明白似地朝着自己笑,董法医不自在的又把杯子拿起来喝茶,空暇的左手,不耐烦的使劲挥着,示意浮欢赶紧走。
浮欢离开了办公室。
刚一出来,又被刚回来的安小山,还有苏顾等人围了起来。
“我可听好几个部门的人都在说了啊,说你被人投诉了,还惹上了人命官司,这是真的吗?”安小山是最着急的,第一个抓着浮欢追问。
看到浮欢点头,安小山也是醉了,“哎哟我的姐姐诶,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一件事都还没解决了,又来一麻烦,说你们祖坟不对,那又不可能,瞧瞧你们曾家那些人,哪个不是混得风生水起的?就你一人不就做个屁点小的法医,居然还一波三折的,也是够了!说你犯了小人了倒是真的,得,小弟知道有一个菩萨庙很灵的,赶紧的,跟小弟我去拜拜吧!”
浮欢哭笑不得,脑子里还不自觉的就浮现出某个人来,于是,点头很赞同安小山这话,“你说的对,赶明儿是得去烧烧香了。”
“那还等什么呢,咱现在就庙里去!”不知道为嘛,安小山居然有些兴奋。
浮欢哪里看不出,这小子是去烧香拜佛是假,借机出去玩,偷懒不上班倒是真的,她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今天不行,这些破事,我还得想办法去给解决了,不然,我还真不敢出门了,怕被人丢臭鸡蛋。”
其他人听了,想笑,又笑不出来。
苏顾没有多说什么,就说了一句让人十分心安的话,“你放心,我已经打电话去了省厅,那边已经派了很有权威性的法医过来,他们会对季熏然的尸体再做一次全面的尸检,会还你清白的。”
苏顾一直从旁协助浮欢解剖,浮欢有没有对季熏然的尸体做手脚,苏顾是最清楚的,所以说还浮欢清白这话,说的相当笃定。
“谢谢。”浮欢朝他看去,很动容,很感激,从以前到现在,几乎没有什么人,会这样给予过她这样无条件的信任,所有人对她,只有质疑,只有怀疑,只有羞辱。
阔仲林这个她曾经的丈夫,都做不到。
但在这里,她在这些和她并没有相处过多久的人身上,得到了她一直渴望的,信任。
苏顾摇摇头,对她报以微笑,习惯性的伸出手,要去拍她的肩膀。
然,苏顾的手还未落下,安小山忽的插进了两人中间,刚好的挡开了苏顾的手,“阿姐,你放心,这事我肯定找我家老头子帮忙,肯定还你一水儿的清清白白!”
浮欢让安小山这活宝的举动,弄得真是不知道无语还是好笑,但心里暖暖的,“谢谢,能帮忙我就很开心了,尽力就好……”
*
在其他部门无数人用无数不善目光的相送下,浮欢不久后离开了警局。
离开后,她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在意是骗人的,她其实很不是滋味,别人其实都不知道,她有多么的,想证明自己。
心情还是比较低落的,尤其,她突然发现自己在这座故城,自己生长的地方,居然举目无亲,无家可归,心情就更不好了。
倦鸟归巢,倦鸟都还有家可回,她呢?
她什么都没有了。
纵然她父母尚在,还有一个女儿,现在回头想想,发现他们真的,离她好远好远,不像家人,更像遥不可及的星辰,让她拼尽力气,都抓不住,只能隔空仰望。
本来浮欢还想四处逛逛,放松一下心情,可是她发现不管自己走到哪,都会有人不停的盯着她的脸好久,认出她以后,就会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她真的受不了了,干脆去停车场提了自己的车,开车去了凉城。
凉城的墓园,还有她的小旭。
因为她跟小旭是双胞胎,所以,他们姐弟是真的有心灵感应,和心意相通这种事,而从小到大,再多的苦跟泪,他们姐弟都是相互扶持相濡以沫的一起走下去,不会孤单,不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