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山沉默了片刻,语气正色了起来,“你以为,就你压力大,我压力不大?现在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都在骂我,上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借这个事找我晦气看我笑话,就等着把我拉下马呢!”
董院长也不发牢骚了,静下来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可他就不明白了,“知道后果严重你还这么兴师动众的,你以为你是杂技演员,在表演走钢丝呐?”
停顿了一下,董院长压低了声音,又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用得着你这样劳师动众的?”
在董院长这里,始终觉得不管事情再大,哪有人命大,安远山这样下达禁药的指令,那就是在拿无数病人的生命开玩笑,不得不让他对事情的原委,充满了惊奇。
安远山苦笑,“据可靠消息说,我市有几家制药厂偷偷制造了毒品,为了瞒天过海,把毒品混在了药品当中,你也知道,药监局没可能每一盒每一粒药都进行检测,那都是一小时好几万好几千盒药品的审核啊,别说能抽检到毒品的几率有多小,就单单说,谁知道药监局里有没有毒枭收买的人,你自己想想,就这样参杂了毒品的药一旦流出来,有多少老百姓要跟着遭殃?药都是救人的,哪有害人的道理!”
“什么!”任董院长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过,居然事情的原因是这样,他还以为,顶多就是某某药品可能出了问题,所以被人投诉了,“那、那那……那这风险也太高了吧,万一被老百姓不小心用到了带了毒品的药,这出了事,不是很容易就露馅了吗?”
“你以为毒贩子都是傻子啊,人都是药检一通过药品一下来,就会想尽办法购买回去的,装个病人装个批购药品的名正言顺把毒品买了回去,你能知道?”跟狡猾的毒贩子打交道多了,这些伎俩和套路,安远山动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行了,我这忙着呢,你也甭废话了,赶紧去把最近跟制药厂交易的记录赶紧调出来吧,查出哪些药有问题,你就看是哪家的制药厂交易给你们医院的,然后,就直接跟我联系吧。”
董院长因为安远山的前一句,而汗颜的擦着头上的汗,后一句,他又闹不明白了,“诶,你不是有探子告诉你这条消息吗,怎么不让那探子直接告诉你是哪几家制药厂搞的事情啊?然后直接把那几家药厂的药挑出来,这不就省事多了?现在你搞的全市医院都鸡飞狗跳的,还耽误病人用药,你说说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你才懂个屁!无凭无证的,你让我怎么去查封人药厂,不知道会被疯狗反咬一口的?再说了,直接就去查封人药厂,让那些人怎么想?是个傻子都知道肯定是内部出了问题,到时他们排查起来,要是查到了是我那线人做的,你觉得我那线人会受到什么后果?”安远山懒得再继续说了,说完,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董院长拿着手机想了想安远山的话,觉得他是说的有道理的,尤其一想到那些什么都敢干的毒贩子一旦知道自己被出卖了,那后果,根本不敢想象。
“唉,老泥鳅就是老泥鳅啊……”感叹着安远山的为人处事,董院长边把手机收了起来,原本转身就要离开资料室,去按安远山说的做,不料,一转身,就看到了还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翻着资料的杜笙。
董院长差点就把这人给忘了,现在看到还有这么一人在那,差点把他吓了一跳。
见杜笙低着头,好像看资料正看得入神,董院长悄悄走过去,“杜秘书,杜秘书?”
连喊了好几声,杜笙才回过神来看他,冲他抱歉的笑了笑,站了起来,“不好意思了院长,刚刚看到你这绝症病人的档案,就起了好奇心翻了翻,看到这些绝症病人的治疗过程,忽然就想到了我那当年患了癌症去世的母亲,想着想着,这不就走了神了。”
杜笙母亲就是在这个医院治疗未果去世的,董院长这么经常跟杜笙打交道,当然没有忘记,董院长便就毫不犹豫的信了,“原来是这样啊,还以为你被什么吸引的入了迷了呢。不过说到你母亲,也确实是可惜了,如果能熬到现在,就现在的医疗水平,你母亲多少还能再多活个几年。”
“是啊……”杜笙垂下了闪烁的眸子,在人董院长看来,他是因为伤怀,所以表情失落。
董院长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节哀吧杜秘书。”
两人后来就没客套什么了,杜笙很快就告辞,董院长立刻赶往了会议室,去安排医院后面的工作部署。
杜笙离开医院时,目光若无其事的扫了在医院周边部署的警力人员一眼,靠着董院长这块‘免死金牌’,他这才得以放行,离开了医院。
一回到车上,他就给大BOSS去了一个电话,“董事长,警厅在医院闹的这动静,该不会是您搞的吧?”
董院长跟安局长的通话,杜笙一字不落的全听进了耳朵里,听后,对掀起这等大波澜的始作俑者,他第一个,就想到自家BOSS。
电话那头,传来阔仲林不以为然的冷淡笑声,“人总是要对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杜笙抹汗,“可您这动作也搞的太大了!不过就是几个不知好歹的市井刁民而已,他们怎么欺负的曾小姐,您适当给点教训也就可以了,可您犯得着这样惊天地泣鬼神吗?您想过被那群不要命毒贩子知道这事是您做的,后果会怎样吗?!”
杜笙承认,在早上看到的视频里,看到被一群人欺辱的曾小姐,他也同样的愤怒,很多人连青红皂白都还没搞清楚,就站在了道德的至高点,用最难听的言语攻击一个弱女子,把自己还真当神了似地,尤其,是那三个带头挑事的刁妇。
可给那些人颜色是可以,BOSS却要做到这种程度,就太过了,这可不是开玩笑,万一搞不好,耽误了某些重病患者的用药,是要死人的好吗?
什么叫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样只会在古代发生的事情,杜笙现下可总算是大开眼界了。
“我的女人,只有我能欺负,谁欺负了,谁就得用百倍千倍的代价来偿。”阴沉沉的撂下这话,阔仲林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杜笙看着手上被挂断的电话,无奈的苦笑。
搁在古时候,就大BOSS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史书上为了红颜祸水草芥人命的暴君!
别人的命都不是命,而被君王宠爱的女人身上那一根头发丝,都比人命还要金贵。
*
要不是工作性质特殊,浮欢跟苏顾都是警察厅人员的话,浮欢跟苏顾这一时半会儿的,恐怕还真从医院出不来。
然而,一会到法医部门大楼,浮欢,就被叫进了董法医的办公室。
浮欢心里明白,这是秋后算账。
早上在警察局闹事的那三个妇女,要么现在已经对她发起了投诉控告,要么,就是她们的举动对警局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而她又是这个负面影响的根源所在,就算董法医不会对她做出什么处置,上头的人,也一定会做的。
但,令浮欢并没有想过的是。
“上面对你已经进行了处理。”董法医站在窗前喝着茶,背对着浮欢,声音听起来,异常的平静,跟平素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的她,相距甚远,“你被停职了。”
浮欢惊愕的一时说不出话,“早上的事情、事情都还没弄清楚,为什么,为什么要停我的职?再说了,就算事情再恶劣,那也是我个人在医术上的失败,跟我继续在这做法医又有什么关系?”
治疗活人的医学,跟服务死人的法医学,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完全不可能混为一谈。
“你去医院的这段时间,有人向上面反映,并且举报了你。”董法医缓缓转过身,面向浮欢,表情很严肃,“举报你人格有问题,你的医检缺乏公正性,并且,你还有杀人亦或是帮凶的嫌疑。”
浮欢差点啼笑皆非,“说我人格有问题,可以,说我是杀人疑凶,这个玩笑开的太大了吧?”
董法医却一点都不好觉得好笑,相反,还有些生气,“你还笑得出来,知道是谁举报的你吗?”
“是谁?”浮欢倒是真想听听看,谁跟她开这样没品的玩笑。
“之前总是上头条的那个季家小姐,季薇然。”董法医一瞬不瞬的注视浮欢,浮欢的所有反应,都尽收她老人家的眼底,“她是你的老朋友了吧?”
老朋友这三个字,被董法医咬字咬的意味深长。
浮欢浑身一僵,继而,恍然大悟了。
原来搞事的是季薇然,难怪,想象力竟然这么丰富,看来,是把季熏然的死,扣到她曾浮欢的头上了吧?
还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