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在法医部门那里,最近才上过手术台,也缝合过尸体,对缝合并没有手生。
但,上手术台这种事,不论对象是死人还是活人,是大伤还是小伤,总归对医生来讲,都是特别费精力的事情。
就这么不长,也不短的三个小时,她仿佛真像是身体被掏空了一样。
阔仲林提着一个饭盒,从走廊的尽头回来了,老远,就看到歪在了走廊椅子上,疲惫不堪的浮欢。
他心疼的皱了一下眉,这会儿倒是对她没有来医院工作,而觉得庆幸起来。
走廊不是特别安静,各处的医护室内,还有急症室的外面,都有吵闹声哭闹声,特别的嘈杂。
阔仲林却还下意识的去放慢了脚步,来到了浮欢的面前,他弯下腰,低头去看她,轻轻叫了她一声,“曾小姐?”
一声没答应,他又叫,“欢欢?”
浮欢倒是有动静了,不过,却是身子一歪,往身侧的椅子倒了下去,把医院走廊的椅子当床了,用脸蹭了蹭,继续闭着眼睛,砸吧着嘴。
一看,她这分明就是睡着了。
阔仲林啧了一声,既心疼,又不满,“怎么能在这里睡,这椅子都不知道被些什么人坐过,多脏。”
他把提着的饭盒随手往空的椅子上一扔,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刚提步要走,突然是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从医护室门上的玻璃窗口,往医护室的里面望了一眼。
幽冷的视线,是落在了医护室里的,还在昏迷中的裴靖尧身上。
“到头来,还是便宜了你。”嘴角冷冷一勾,阔仲林回过头,抱着浮欢朝走廊尽头走去。
离开医院。
*
阔仲林带着浮欢,回了风情酒店,从她包里找到了房卡,抱着她进了房间。
这都第二天凌晨零点了,倒是并没有人看到他,连服务台的两个值班前台小姐,都在那打瞌睡。
只是他却不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酒店里守株待兔,就等他和浮欢的出现。
那个人,等了这么一天一夜都没有死心,还格外到了这个点了,还格外的有精神。
尤其,在终于看到他回来以后,那人顿时都是精神一振,眼睛里既迸发着精光,也迸发着,阴毒的冷光。
那人拿着照相机,一路跟随,把他抱着浮欢进电梯,进客房的一幕幕,全都偷拍了下来。
在第二天,浮欢被一阵烦人的闹钟声音给吵醒了,她揉着头发,伸手去摸床头柜的闹钟。
可闹钟还没摸到,她就先给摸到了一颗毛茸茸的东西。
她迷迷糊糊的,眼睛没有睁开,心下里就是觉得奇怪,就顺手又摸了摸,揉了揉。
没想到,那毛茸茸的东西突然动了,一只烫呼呼的大手拽住了她的腕子,然后,就是一道慵懒低沉的男人声音响起,“乖,别闹。”
这无奈又夹杂的宠溺味道的斥责刚一说完,浮欢就觉得自己的手指被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吸了一下,就听吧唧一声。
那吧唧声,让浮欢生生打了个激灵。
她猛地睁开眼睛,结果就看到自己面前,有一张放大的俊脸。
起初她只是愣了愣,紧接着,就是条件反射性的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尖子嗓子吵嚷,“阔仲林你这混蛋,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拍着自己的脑袋,极力让自己快速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阔仲林醒了,缓慢的睁开了带着惺忪的眼睛,看到面前坐在床上的女人对她大呼小叫,横眉怒目,他、他竟然……
两手捏着滑到了胸口处的被子,阔仲林一脸不好意思的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了自己裸露出了一半的胸膛,欲语还休的看了浮欢两眼,然后,慌忙垂下眼睛不敢去看她,咬着唇,别开了脸。
“……”浮欢懵逼了。
以为自己眼花,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结果,并不是自己眼花。
那她就想问了,这死男人一副害羞小媳妇似地德行,这是嘛意思!
搞的就好像,就好像是她把他给怎么着了似地!
问题是,她才是女人,她才是女人OK?!
“喂阔仲林,你这混蛋,你最好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无缘无故,莫名其妙的,她怎么好像成了那个背锅的了。
她还差点忘了呢,就昨天也是,她昨天都没问他这混蛋在前天晚上,既然是没走,是睡在了她这里,那么,他到底是睡了沙发,还是跟昨晚一样,是睡在了她的床上!
要怪就怪他昨天起得早,她没看到,后面又是一堆事,然后磨磨唧唧磨磨唧唧的,就给忘记了。
现在,她必须要搞清楚,不然,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爬了床,那还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浮欢这次真的眼花了,她在这个男人身上,似乎看到了,名为扭捏的玩意儿……
然后,她就听到了,来自这死男人的解释。
“昨晚我打完点滴去了急症楼,发现你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睡着了,怕你在医院感冒,所以,我就把你带回了酒店,没想到……”说到这里,阔仲林的声音突然就小了下去。
却把浮欢听得心头猛地一跳,“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你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是做恶梦魔怔了,抓着我,一直不让我走,还哭的很伤心。”我们阔先生说的那叫一个合情合理。
浮欢差点都要信了,“哦,是吗?那阔先生您就不能推开我?”
这么烂的台词,她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抄袭过来的,骗她?当她三岁孩子吗!
阔先生突然拿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我也想,可是你、你居然……”
浮欢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嘴角抽搐的很厉害,她抱环抱起了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这还像个害羞好女生一样捂脸的老男人,“居然什么?居然强暴你了?”
她都要气乐了,这男人何止有神经,简直是脑残了好吗!
“啧,曾小姐,你这是说什么话,你一个女孩家家的,思想怎么就这么龌龊?”谁晓得阔仲林忽然翻身坐起,鄙视的回头看了她一眼,伸着懒腰站起身,就往卧室外面走,“你昨晚抱着我,一直叫着弟弟弟弟的,说什么姐姐很想你,还让我陪你一会儿,然后就这样陪着陪着,我们大概就一起睡着了,仅此而已好吗?”
“……”被一个龌龊的老男人,反咬一口说你龌龊,那是什么滋味?告诉你,那简直比吃了一只苍蝇,还叫人恶心。
恶心归恶心,浮欢并没有在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跟阔仲林纠缠不清,因为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我就只说了弟弟,没说别的?”
阔仲林这厮要是说别的,她肯定不会信的,绝对会认为他在瞎扯淡,说是她梦到了小旭,她还是相信的。
因为这么多年来,母亲杀死小旭那个画面,已然成了她一直都抹不去的阴影,几乎是每天晚上都会来临的噩梦,她才一直需要靠吃药来遏制。
这几天,她确实都没吃药。
可这能怪谁,要不他这混蛋每天晚上都把她折腾得够呛,她至于那么没有防备,倒头就睡了?
念及此,浮欢身子一抖,生生恶寒了一把。
这话想的,怎么那么内个……
走到了门边的阔仲林,转头看了一眼还坐在床上,兀自对自己懊恼着的浮欢,他嘴角微微一翘,弧度带着得逞后的得意,“嗯,没有,你就提了你弟弟,不过,我怎么没听说,曾家还有个遗失的小少爷?”
他就知道,季旭这么多年一直在她心里就是过不去的魔障,只要拿季旭出来当挡箭牌,她肯定毫不犹豫的就会信了。
虽然,他不喜欢她还那样惦念着那个臭小子,但现在,发现那小子居然有如此妙用,他也就不去计较了。
所以,这么想着的我们阔先生,丝毫没有对因为利用一个死去的人,而心怀愧疚什么,相反,利用的别提多心安理得。
“没有,只是我生母那边的一个远房表弟而已,因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脑子里,大概还惦记着他吧。”浮欢心虚的左顾右盼,挠着自己凌乱的头发。
其实,两人最近磕磕碰碰了这么多了,明知道现在还扯这些谎言都很力不从心,都很假了,但她就是打心底里,就是不肯,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季欢然。
“原来是这样。”阔仲林也没有像几个月前那样,非逼着她承认,而是就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好了,顺着她的意愿,假装她不是季欢然,就是曾浮欢而已。
这原本是要战火一触即发的一早上,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和平化解掉了。
跟昨天还是一样,阔仲林继续在厨房忙碌,给她做着早餐,她继续在房间里穿衣打扮。
不过,出房间去洗手间的空档,她还不忘去厨房的百叶窗前,扒开窗户朝对面楼张望两眼,发现确实没人拿望远镜偷窥了,她这才舒了一口气,然后继续鄙视的念叨了阔仲林又不穿衣服什么的几句,才去了洗手间洗簌。
阔仲林真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