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症大楼前,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好几辆救护车停在了门口,应该也是刚刚抵达医院的样子,救护车车顶的鸣笛灯还在闪烁,还在响着。
一辆车子鸣笛就够人耳朵受的了,这好几辆一起鸣笛,自然而然就成了一股不小的噪音。
阔仲林这时刚把车子开到几辆救护车的后面,噪音瞬间就把阔仲林说的话,给淹没了。
浮欢知道他说话了,因为她听到了他的一个你字,后面就没有听真切,于是她捂着自己的耳朵,大声问他,“你说什么?”
阔仲林却欲言又止,没有,再问出口了。
有些话,有些事,不是不能问,而是……不敢问。
因为,害怕结果。
阔仲林眸子一暗,脚下刹车猛地踩了下去。
因为才得太快太猛,轮胎在地面摩擦发出短促的一声刺耳噪音。
车子一停下,就听咣当一声,是什么东西从高处掉了下来,似乎还挺有份量的样子。
浮欢呀了一声,赶紧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打开车门往后座的车门跑了过去。
我们阔先生倒是不紧不慢,对着后视镜照了照,臭美的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因为他没有用发胶把头发梳起来,所以头发有些长,快遮眼睛了。
短促的吹了一声口哨,他这才慢吞吞的下了车,去帮浮欢把刚刚掉到车座底下的裴靖尧,又给重新弄到了车座上。
随后,浮欢去叫了护士医生。
但找了半天,只找到护士,并没有医生。
听护士讲,说是半个小时前在附近的高架桥上发生了很严重的车辆追尾事故,二十多个车主都受了轻重不等的伤,别说急症大楼这边了,就是主楼那边都拨出人帮忙,整个医院都快忙的翻过来了。
裴靖尧的情况,是要先看了外科医生,如果没有严重的颅骨受损或是颅内出血,就可以进行伤口缝合,如果有,那还要去看内科,进行拍片,安排手术。
但讲真,裴靖尧一被从天而降的板砖砸到的情况,怎么都不能跟人出了大型车祸的那些伤患去比。
医院办事的规章制度,都是从急到缓,从重到轻。
所以说,别说找不到医生,就是找得到医生,恐怕也不会有医生会过来先给裴靖尧看。
听了裴靖尧情况后的护士,一脸无语的给浮欢做了一系列分析。
被从天而降的板砖砸到这种事,讲真,人护士做了十几年了,还是头一回听说,并亲眼看到。
护士无语,浮欢也很无语啊,尤其碰到医院这种紧急情况,就更无语了。
大概就只有我们阔先生,最是一本正经,波澜不惊了,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男人,甚至这时候,他还特头脑清晰的提出建议,“第二人民医院开车过去需要二十五分钟左右,时间长点,但胜在医疗设备仅次于一人民医院,三院过去需要花费十五分钟左右,但医疗设备与医护人员的医疗水平,比二院低了不止一个档次,选吧。”
浮欢回头看了他一眼,像看怪物似地,“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嘶……这男人今天这一个晚上都很不对劲啊。
阔仲林很从容正色,不理会她的无礼,“救人要紧。”
“……”他当真有这么关心裴靖尧,比她还关心?
浮欢对此,表示极度的怀疑。
不过,阔仲林话说的是没有错的,现在的当务之急,确实是裴靖尧的伤情。
浮欢采取了阔仲林的意见,看着趴在平车上,让护士给捂住了伤口的,还在流血昏迷的裴靖尧,她咬唇想了一下,下了决定,“两边医院过去,都要耗费不少的时间,主要是,谁知道到了两边的医院,那里又是不是有空闲的夜班医生?”
这样折腾来折腾去,估计裴靖尧拖都给拖延出问题了,浮欢抬头去看站在的平车旁边也是干着急的护士,“急症大楼还有没有临时床位?”
单独的急症室是别想了,现在医院这么多需要急救的病人。
护士点头,“有的。”
“那就麻烦你,帮我准备一套简单的检查工具,还有缝合工具,谢谢。”浮欢边推着平车扶手,把平车往急症大楼里面推,边对护士提出了要求,和解释,“我是医生,是有医护执照的,你放心。”
护士也帮着浮欢把平车上的裴靖尧往急症楼里推,听到浮欢后面的解释,讶异的打量了浮欢两眼,“那你怎么没把患者做紧急的处理?”
看来,要么是不信,要么是怀疑浮欢就算是真的医生,但医术是不是很糟糕。
“在不确定患者伤势的情况下,贸然做处理,只会害了患者,相信方护士你一定明白这个道理的,对吗?”浮欢从善如流的又解释了一遍,没有因为护士的质疑,而心生不满,心生浮躁。
护士瞥了一眼自己胸前的铭牌,对浮欢的心细和冷静沉着的态度很欣赏,她都没有再犹豫,也不再询问什么,就答应了浮欢刚刚的要求,“403医护室,你们先带患者进去,我马上就来。”
说完,这方护士小跑着往医疗工具室去了。
“你要给裴靖尧治伤?”忽然开腔的阔仲林,倒是讽刺的质疑起了浮欢的能力,“你行吗你,别到时把你的情哥哥给弄死了。”
“……”抿嘴无语了一下,浮欢扭头对自己身后跟上来的阔仲林狠狠剜了一眼,“只要不是弄死你,你操什么心!赶紧去胃肠科打你的点滴去吧!!”
她真怀疑是不是果然因为那沈医生医术不精,给这厮下药下错了,导致他这一晚上都在发神经!
浮欢不提这茬还好,阔仲林也当什么事没有,就跟着进去了,可浮欢这一提,我们阔先生两眼闪烁,就停步在了403医护室的门口,没有再继续跟着她了。
浮欢见阔仲林没有再跟上来,既松了一口气,就担心他待会在这里骚扰她,给病患做治疗时,最忌讳的就是旁边有人扰乱心神,但她又蹙起了眉,就担心那沈医生要是下药真给阔仲林下错了,阔仲林这还要去补一轮点滴,还不知道会不会补出什么问题来。
方护士推着装着简单医疗设备还有一些缝合工具,一些处理外伤药水的小车,十分钟后,就小跑着回来了。
看到倚在室外墙壁上的阔仲林,方护士随口问了一句,“不进去?”
在方护士眼里,裴靖尧那伤应该不算什么,又不是要动大手术的大伤病,所以,是没到需要遣散患者家属的程度。
阔仲林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低着头,把玩着一只粉嫩嫩的手机,不知道是在盘算着什么。
方护士瞥了他手上把玩的那只极具女性化的粉色手机一眼,嘴角抽了抽,推着小车进了医护室。
拿到需要的设备后,浮欢戴上了口罩,披上了不合身的白大褂,将手术床上方的大灯开了起来,对准了裴靖尧的头部,寻找伤口,先进行止血和检查。
口罩很大,她只有上半部分的脸露了出来,但从她聚精会神的眼神,严肃的神情,不难看出,她是多么在认真对待。
不管裴靖尧的伤情,是大,或是小,她的表现,已经有了一个医生,最基本,也最该有的,基本素养。
阔仲林抬起了头,稍偏过头,就能透过门上开的玻璃窗,望进医护室。
看着完全就像个‘白衣天使’的浮欢,阔仲林目光流转,想起了一件事,“明明可以做最好的外科医生,你为什么,却选择去做给死人服务的法医呢?难道,你是为了那件事么……”
以前认识的季欢然很善良,连公园里的流浪猫流浪狗她只要有时间,都会去喂养和照看,她在国外学医,他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在初遇那会儿,他也毫不怀疑,她回到Z市,肯定要去某个医院就职,做一名真正救人性命的白衣天使。
而且,做救人的医生,也最适合她。
可她,却选择了与白衣天使背道而驰的,近乎于,可以与死神相媲美的职业。
三个小时候后,浮欢出了医护室,疲惫的跌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头上仰着,靠在了墙壁上,揉了揉眉心,沉重的闭上了眼睛。
她给裴靖尧做过检查了,还好,没有伤到颅骨,应该不会有内出血的情况,但外在伤口很大,缝了好几十针。
因为伤口在发顶,她还给他很小心的清洗了伤口,剃了头发,才给缝的针。
头部皮肤薄,又牵涉到头部的许多血管和神经,所以她需要小心仔细,再小心仔细。
医护室里还有其它停滞在这里等候治疗的患者,由于很多患者家属把她当作了医生,在她处理好裴靖尧后,还非得拉着她给自己受伤的家属做处理,浮欢见那些患者很痛苦,看她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一样,她当时就有些不忍了,于是,就多管起了闲事,帮那些患者进行伤情处理工作。
就这样下来,耽搁了这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