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妩打开车门,想追出去,却被驾驶座上的曾越泽叫住。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到了这个份上,两人,也该有个了结了,我们,就不要再去横插一脚了。”曾越泽真是难得这么正经了一天了,说话还挺老成的。
苏妩回头剜了他一眼,“如果他在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伤害到了阿欢,你负责?”
曾越泽好笑的也转头过去看她,“今天里面是什么场合,你会不知道?你认为阿林那小子会那么疯狂,当着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对她做什么?别说他了,就算是季薇然,也做不出什么来,他们啊……可都是再聪明不过的,聪明人。”
苏妩转了转眼睛,觉得曾越泽说的是很有道理的,但她还是不放心,因为她真的是怕了。
她拧着眉深思,做出一个中间性的决定,“那我就不陪同,在后面跟着好了。”
曾越泽失笑摇头,知道自己是劝不住她的,只好任由她去了,不再阻挠。
浮欢已经走出一小段距离了,走上了通往教堂正门的其中一条石子小路,小路两边花圃里的薰衣草,开的正艳。
由于圣光教堂位于西郊的一处地势较高的海岸小山上,山下是呼啸的大海,所以,海风很盛,带着有大海独特味道的海风吹来,吹的薰衣草摇摇晃晃,花瓣飞扬。
薰衣草的花瓣很小,也不容易被吹落,但成片的花海,总有被海风吹起的花瓣,淅淅沥沥的,像一场蓝紫色的小雨,缠绵在半空的海风中。
浮欢又没有穿鞋,赤着脚走在鹅卵石的小路上,身上披着曾越泽的那件黑色西装外套,里面依然还穿着那件,白色的,染着斑驳血迹的,长到脚踝处的直筒睡裙。
她凌乱的头发,被卷带着花瓣的海风吹的向后飞扬,消瘦的脸部轮廓完全显露,显得更加立体,更加形销骨立。
她看起来那么单薄,那么孤独,那么狼狈,像迷失在了路上的,孤儿一样。
同一时间,刚走出教堂不久的阔仲林,正边脱着身上的那件白色西装外套,正往外疾走,他用力的拉扯着领带,看起来,有些浮躁。
两人又见面了,相遇在这吹着海风,飘着淅沥花雨的石子小路上。
跟以往两人再见的感觉,再见的心境,完全的不一样了。
好像千帆过境,好像时过境迁,什么都变老了,什么都沧桑了,什么,都满目疮痍了。
两人都停下了脚步,静静的望着彼此,满怀自己的心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仲林!”提着裙摆,从教堂里忽然追了出来的季薇然,踩着银色的水晶高跟鞋,朝阔仲林跑了过来。
阔仲林就像被惊醒的人,并非是有意识的,而是身体发自本能,下意识的扭头转身,面对追来的季薇然。
因为阔仲林个头高,人也壮,而今成了他背对着的浮欢,由于娇小,完全就被他给挡住了。
不知道季薇然有没有看到浮欢,反正她是冲到了阔仲林的怀里,双手环住了阔仲林的颈项,仰头踮脚,就蓦地吻上了阔仲林的唇。
吻得热烈,吻得疯狂。
浮欢看得真切,在季薇然吻上阔仲林的那一刻,她甚至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停止。
有些东西,有些画面,想象中的,跟现实中亲眼看到的,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力,是绝对不能够相提并论的。
浮欢窒息了,裸露的双脚往后倒退,原本不怎么感觉有多疼的脚心,现在被鹅卵石膈的,竟是那么的疼。
不知道是她忘记了呼吸,还是她根本无法呼吸了,短短没有呼吸不到十几秒,让她面如金纸,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等后面的苏妩跟曾越泽看到之后,在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苏妩甚至听到了,浮欢晕倒在地时,头部撞击到地面的鹅卵石,所发成的沉闷响声。
多疼她不知道,但她觉得会很疼,她也不顾自己穿着高跟鞋不好在石子路上走,小跑过去,差点滑倒。
好在跟着她的曾越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但被她立刻甩开,她一味扑到浮欢身边,赶紧将浮欢扶进自己的怀里,“阿欢,阿欢!”
浮欢昏死的很彻底,并没有被苏妩喊醒。
那边的阔仲林,在苏妩的喊声中,方才如梦初醒,愕然的眼神都转冰冷,他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把季薇然给重重的推了开。
鹅卵石的小路真的很不方便纤细高跟鞋的行走,也许也是他过分用力了,季薇然被他这么一推,一下就摔倒到了地上。
季薇然这一跤摔的,可比在教堂那会儿要难看了太多,要不是裙子够长,遮住了她下身的部分,她现在应该就是四仰八叉了。
阔仲林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转身就去看浮欢的情况,哪晓得刚一转身,就迎面撞上了一个拳头。
他已经来不及躲闪,这拳来的很是迅猛,打在他脸上那一瞬间,他几乎眼前都是发黑的,脸颊好像被打的要凹陷进去,牙齿好像也要掉了似地。
阔仲林被打的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了双脚。
曾越泽没有收回手,而是拿刚刚揍过阔仲林的右手,改为用力指向了阔仲林,眼神可不是以往看待老友的眼神,特别的幽冷,“阔仲林,你别忘了,她不管怎么说,都是我曾越泽的妹妹,亲妹妹。以后你想对她怎么样,都要看我曾越泽,答不答应!”
撂下话,也不管阔仲林怎样,曾越泽后退两步回到了苏妩与浮欢跟前,弯下腰,把浮欢从苏妩的怀里打横抱起,头也不回的,转身大步往回走了。
苏妩其实是个特别拎得清的性子,也没跟曾越泽矫情什么,任由曾越泽抱走了浮欢,她走在最后,看了看正在抹着嘴角鲜血,眼神发狠的瞪着曾越泽离去背影的阔仲林,她又看了看,被阔仲林推倒在地,狼狈的没爬起来的季薇然。
也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睛,嘴角微微翘起,狐狸精似地媚笑一声,然后,才转身去追曾越泽。
阔仲林也没继续干站着,提步也要去追曾越泽,但脚并没有成功的迈出去。
他低头一看,就见季薇然,竟然抱住了他的一只脚,泪眼婆娑的仰望着他,他是很想甩开她,但她力气也着实不小。
“仲林,我不会放你走的,不会!”刚刚摔那一下,季薇然的手掌已经被磨破了皮,有血沁出,但她却不知道疼痛似地,死死的抱着阔仲林的腿就是不撒手,神色近似癫狂。
那个高高在上,从来被人像女王一样众星捧月,绝不会这么低声下气到犯贱的季小姐,已经不见了。
“你别逼我,季、薇、然。”没了以往温柔的称呼,没有了以往甜蜜的温存,现在的阔仲林,叫她的名字都是那么连名带姓,恶狠狠的叫,看待她的眼神,更有着毫不掩饰的憎恶。
季薇然再次被他的眼神,以及他凶狠的说话语气,给震惊住了,但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震惊,很快就回神过来,她百思不得其解,她问:“为什么,为什么,仲林,你为什么会这么对我,为什么?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了么?”
远远看着曾越泽的红色跑车就那么开走了,阔仲林又急又怒,什么坚持,什么成全,在看到浮欢刚刚那副不成人形的模样时,他所有的心防,瞬间的土崩瓦解了。
季薇然这个始作俑者,让他再也没办法冷静对之,他居高临下的,冷酷的用目光睥睨着她,残忍的嘴角扬起,“爱你,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爱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季薇然浑身一震,旋即,一脸莫名,眼神无辜的望着他,紧紧拽着他的裤腿,“仲林,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我们之间有什么误……”
“误会?”阔仲林差点笑出声,忽地猛然攫住了她的下巴,用力将她下巴抬起,“你敢说,你从来都没有玩弄过欢欢,你敢说,你从来都没有陷害过欢欢,你敢说,你从来都没有抢她丈夫的念头,你敢说,你不想毁了她,嗯?”
阔仲林后面每说一句,都让季薇然的瞳孔,紧缩一寸,在阔仲林说到最后的时候,季薇然的瞳仁都快跟猫受惊时的一样小了。
在阔仲林甩开她的下巴,把她整个人都甩到了一边的时候,她这才大口喘息了一下,似乎刚刚,她摒住了呼吸,或是忘记了呼吸。
这会儿她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无名的力量抽空了一样,阔仲林才很容易的把她终于甩开了。
然,她又很快粘了回去,就像瞬间反弹的球体一样,又再一次紧紧抱住了阔仲林的大长腿,泪水已经在她仰起的脸上肆意流下,“不,不,仲林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仲林,你要信我,你要信我……”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仿佛顿悟到了什么,眼睛攸的亮起,“是不是季欢然说了什么,是不是她诽谤了我什么?一定是她,一定是她!仲林你要信我,我真的从来没有对不起她过,我对她那么好,我真的把她当最好的妹妹看待的啊仲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