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早有预料,本来完全可以避开,但他却一动不动,任由那只拳头打在了他的左脸上,连带的惯性使他整个人,往旁边踉跄了几步。
要不是旁边就是很靠近他的墙壁,他站不稳的身体都靠到了墙壁上,不然他这会儿,估计已经狼狈的摔到地上去了。
曾越泽甩了甩揍人的右手,好笑的瞧着像滩烂泥一样靠在了墙上的阔仲林,讥讽起来,“嘶,阿林,我看你这脸皮真的是越来越厚了,堪比铜墙铁壁了呢,看把你兄弟我这手给揍得,可都掉皮红肿了啊,没个几百万的医疗费,我可是不会饶了你。”
阔仲林一抹自己出了血的嘴角,没理会曾越泽,摇摇晃晃走向了客厅的茶几,那里竟然放了好几瓶没开封的百年茅台。
他大剌剌往茶几旁边的沙发上一坐,二话不说拿起一瓶茅台酒拆封,然后拿过盘子里倒放的一只水晶杯,倒上满满的一杯茅台。
都说国外的酒是最烈最醇香的,其实国内真正好酒的人都知道,国外的洋酒不过就是为了显摆自己有多阔的,论口感和醇香感,国外的酒都绝对不如,国内的一瓶白酒。
但不得不说的是,国内的白酒有些度数实在是太高了,非常的伤胃,搞不好是真的会喝死人的。
阔仲林一仰头,那么大一杯火辣辣的茅台,竟然被他喝的快要见了底。
刚揍了他的曾越泽冲上来,一把就把阔仲林的杯子给夺了去,打量着杯子里所剩无几的酒水,曾越泽怒极反笑,“想死是吧?想死你到别的地方死去,别在我这死,省的给我找麻烦!”
阔仲林却不以为然,又从盘子里去拿新的杯子,还答非所问,转移话题,“她怎么样了?”
看着他动作,曾越泽厌烦的皱眉,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也坐了下来,皮笑肉不笑,“你觉得她能怎样?我们家老头子是什么德行,难道你跟我们老头子前几年的‘你来我往’,还看不透他是怎么个为了面子什么都能不要的老怪物?现在知道自己千方百计领回来的女儿是个吸毒的,会丢尽他那张老脸的瘾君子,你说他老人家会怎么样?”
阔仲林没有再说话了,继续一口一口的闷头灌酒。
曾越泽翘起二郎腿,懒散的靠在沙发背靠上,满脸嫌弃的看着,这次并没有阻止,嘴上还啧啧有声,“我说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做给谁看呐?被迫害的是我那愚蠢的傻妹子,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OK?”
阔仲林继续不搭理他,继续喝自己的酒。
曾越泽又有些动怒了,“靠,你小子居然给她注射毒品,你是不是疯了你?”
“没你疯,你不是为了个苏妩,弄得苏家家破人亡,还烧了老苏家吗?更把苏妩逼良为娼了,呵……”拿起又倒满的酒杯,阔仲林红着眼睛,笑容邪佞的朝曾越泽举了举杯,“论疯,论狠,我哪里比得过你曾二爷呢?”
啪的一下,噌的站起的曾越泽拍飞了阔仲林手上的酒杯,易碎的水晶材质一触到地面,立刻崩裂成千百片,找不回了原来的模样。
曾越泽用力扯掉了脖子上的领带,居高临下的,恶狠狠的盯着阔仲林,“你查我,你他妈查我,阔仲林!”
阔仲林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轻笑一声,“彼此彼此。”
曾越泽磨了磨牙,弯腰拿过阔仲林喝的已经不到三分之一的那瓶茅台,对着酒瓶就仰头喝了起来。
论酒量,曾越泽比阔仲林的还要好,竟然一口,就把那瓶子里剩下的茅台全喝了!
喝完之后,曾越泽狠狠将酒瓶往地上一摔,继而,扬手指着阔仲林,“我跟苏妩的事,你不要管,更不许插手,听见没有!”
比起情绪激动的曾越泽,阔仲林实在是太冷静了,又不紧不慢的,拆封起了另一瓶茅台,“这些台词,不是我应该说的么。”
曾越泽这简直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没起到任何的作用,这可真让他恼羞成怒了,“行,你就作,你继续作,别妄想我那傻妹妹还会回来找你了,别说你是用了毒品,哪怕你是用了毒药,她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了,不信就走着瞧!”
说完,曾越泽气呼呼的扬长而去了,门被他反手关的震天响。
阔仲林继续给自己倒酒,自斟自饮,一次一次,一杯一杯,像机械一样。
茅台劲头很大,哪怕他酒量再好,喝多了之后,连举杯的力气也一样没有了。
他醉倒在了沙发上,视物不清的眼睛半睁着,望着头顶的水晶灯,他的眼睛里都是五彩斑斓的光晕,令他目眩神迷着。
光晕会不间断的变幻,而变来变去,都是她的那张脸。
有她以前的,也有她现在的。
他笑,笑的有些憨傻,伸手想去抓,抓住,可无论怎么抓,都抓不住。
张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他笑不出来了,苦闷的表情,是从来,没有展现在人前过的,“我要怎么才能抓住你,怎么才能……”
这么些年,他用尽了方法,用尽了手段,她却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谁能告诉他,她能不能告诉他,他要怎么做,到底,该怎么做……
*
曾越泽刚出总统套房不久,老爷子就一通电话,把他召回了曾家。
到了曾家主宅的大厅,曾越泽就看到老爷子正站在大厅那面有半面墙大的液晶电视前,看着电视里的娱乐新闻。
老爷子骨子里是个守旧的人,他这种老古板最喜欢看的,都是民生新闻和金融新闻,娱乐新闻,曾越泽还是第一次见他老人家看过。
但比起老人家看娱乐新闻这件事,电视机里的娱乐新闻,更能吸引曾越泽。
那是某个娱乐频道从某个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录下来的视频,视频里的男女主角,男主角他刚见过,还揍了对方一拳,女主角,他也不陌生。
不是阔仲林与季薇然,还能是谁?
新闻频道报道里的女主持用着油腻的娃娃音,惊喜交加绘声绘色的讲诉现场录制视频里的内容,因为是娱乐频道,女主持一直说的当然是具有娱乐价值的话题。
这个话题,都是围绕阔仲林与季薇然,一个星期之后的婚礼,不断反复的阐述着。
曾越泽听的有点儿懵,脑子就更懵了。
新闻现场喜滋滋的要跟季薇然结婚的那混蛋,跟刚刚他在寰宇里揍的那个酗酒的混蛋,真的是同一个人?
“操……”曾越泽头疼起来,他开始怀疑是自己要精神分裂了,还是阔仲林那个王八蛋精神分裂。
“阔氏股东既然不安分,你跟这小子既然是老同学,那就帮帮他吧。”一直一言不发的老爷子,突然开口了,声音苍老微沉,听不出喜怒。
曾越泽却听的眼皮直跳,“爸,您的意思是,是让我……收购阔氏的股权?”
“我的女儿,磨了骨头换了脸皮,毁了身心,飘扬海外四年,好不容易回来了,他还阴魂不散的纠缠。”老爷子忽然激动起来,扬手指向窗外的一个方向,那么用力的指着,“你自己去看看,看看你苦了半辈子的亲妹妹,现在被他毁成了什么样子了!什么都被毁的一干二净,连尊严都毁的没有了,到了这个份上居然还在包庇那小子啊!!”
由于太过情绪化的关系,老爷子说完以后,咳嗽的非常厉害,脚也有些站不稳了,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摔倒。
曾越泽赶紧上前搀扶,却被老爷子一把推开。
老爷子脸色泛青,对曾越泽横眉冷对,甚至眼神里,还有些厌憎,“解决不好这件事,你也别回来了!”
撂下这话,老爷子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着,佝偻着背,拄着拐,慢吞吞的朝楼挪了过去。
曾越泽想上前搀扶,却又踌躇在原地,不敢上前。
等目送老爷子安全的上了楼梯,曾越泽这才苦笑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老阔啊老阔,你是自作孽不可活,可却把你兄弟我也给坑苦了……”
*
浮欢病了,已经连续三天不吃不喝,吃什么喝什么都是吐,短短三天,本来就很瘦的一人,却更是瘦的形销骨立,不成人形。
现在,已经完全是靠着打点滴,输送营养液,来维持身体的机能。
虽然她吸毒时间不长,次数不多,但蒋医生也不知道她摄取的到底是哪种毒品,毒瘾绝对比普通毒品带来的,要深得多。
因为这事,曾老爷子气的又去质问了浮欢一番,非要让浮欢招供阔仲林是不是罪魁祸首。
担浮欢就是咬牙不说,只字不提。
老爷子气急,甚至让人把浮欢绑在手脚上的布条全解了,为的就是让浮欢毒瘾发作时,亲自去找阔仲林,他老人家好抓个现形,好把阔仲林送进监狱。
然而,别看浮欢现在人有时清醒,有时已经精神恍惚丧失心智,但好像内心里是知道老爷子的目的似地,就是死犟着呆在房间里不肯走,哪怕毒瘾发作起来,她宁可选择自残,也不愿意踏出房间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