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越走越近,越能看清他那张迷离在烟雾中的脸,浮欢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越攥越紧,紧的,几乎快要窒息。
为什么要是他,为什么会是他,她这才是报到的第一天,接手的第一个工作,为什么竟然……是他。
她这些天几乎都在以为,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再也不会。
这是怎样可怕的孽缘?
“曾小姐,你能温柔点么,不要弄疼我。”阔先生不知羞耻的请求道。
浮欢脑子里所有的思绪,就跟泡泡一样,在他这恬不知耻的‘请求’中,一个个破掉,一个个幻灭。
“……”脸皮可没他厚的浮欢,可接不了他不要脸的话。
尤其,一想到窗户外面围了那么多审讯警察在看,他还这么旁若无人的调戏她,她真是不知道还能拿什么词,来形容他的无耻程度。
“曾小姐请能快点么,时间不等人。”我们阔先生继续厚颜无耻的催促。
时间不等人你妹!真想吼他一句的浮欢,也不想多看他一眼了,真心辣眼睛,于是,就低头把视线转向他的腰下位置。
可立马就看到了,更辣眼睛的……
浮欢连忙把脸和眼睛别开,“檎兽!”
阔先生挺无辜的眨了下眼睛,还有点委屈的意思,“曾小姐为什么骂人,我这是配合你们法医的工作,让曾小姐更方便。”
这么说,她还得感谢他了?浮欢好想掐死他……
“曾小姐,你已经浪费了两分钟了,外面的警察同志也还有其他问题需要提问,你可不能任性。”阔先生再次好心的提醒。
“……你这个混蛋。”浮欢无语的咬牙切齿。
他阔仲林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还替别人着想了呢!
明明他自己可是身负一条人命案子,这是上赶着想坐牢了还是怎样?
她看他,分明就是故意这么说,好挑起外面的审讯警员对她的不满!
审讯室内外虽然是隔音的,但室内,是安装的有录音设备的。
果然,很快浮欢又听到了窗户被人敲响,不,应该说是捶响的声音,那动静大的,不用想,浮欢都知道外面的警员现在得有多生气。
也心知自己不能再拖累了别人审讯的时间,浮欢咬了咬牙,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橡胶手套戴上,蹲下身,用力把自己的头脸转了回去,但眼睛是闭着的,伸出手,根据自己的印象方向,伸了过去。
其实,审讯室的摄像头是有死角的,就是桌子下面那一块地方。
阔仲林坐在椅子上,下半个身体都隐在了桌子下,所以,要是不走近了看,还真看不到不该看的。
摄像头是拍摄不到什么不该拍的镜头,这也是外面的人都不避讳的原因,浮欢那么大个人蹲在阔仲林的腿边,就算拍摄不到她在做什么,就那位置,还有她红的跟煮熟的脸,是个成年人,也能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
外面的一干警员,都是年纪不等的大老爷们儿,看到这情景有的是瞠目结舌,有的是面红耳赤。
其中,也不知道是谁,还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我的个亲舅姥爷,这姑娘也太拼了吧,看着像新来的啊,怎么就为了取个DNA,就做这么大牺牲,是不是敬业过头了啊……”
也不知道是谁,还附和起来,“谁说不是呢,让那姓阔的大少爷自己来一下不就完了吗,犯得着亲自上……上手吗?”
毫不知情外面警员对自己议论纷纷的浮欢,还在被阔先生痛苦的奴役着,他们之间,被录音器,录下了这么一段让人血脉贲张的话。
阔先生傲娇的提醒,“曾小姐,你能不能手准一点,不要随便触碰我,可以么?”
曾浮欢恼羞成怒,“你、你就不能安分点,别特么乱动?!”
阔先生无辜的辩白,“这可不能怪我啊曾小姐,要怪就只能怪你,谁让你这么漂亮穿这么性感,我能不‘配合工作’过了头么?”
剩下的,就没有剩下了,只有浮欢时不时,发出的干呕声音……
等浮欢取样完,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审讯室。
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全身汗水,浑身无力,脸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
她扯了扯白大褂里面的衬衣领子,鼓着腮帮子大口吐着浊气,像只生气的小河豚。
想起刚刚的事情,想起那个男人才睡过别的女人,她就忍不住,胃里翻腾的很厉害。
等察觉到审讯室外似乎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她这才猛然清醒,混沌的脑袋清晰过来。
抬眼看到审讯室外或站或坐的一干男警员都用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浮欢很尴尬,脸很红,她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审讯里做的事情,是不是都让这些人给看到了。
她一边心里吐槽‘活体取样’的时候,这些人也不避着点,一边窘迫的给他们弯腰致歉,“很对不起大家,我是今天刚来的,这个工作我还是第一次……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不好意思。”
大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地,都讪笑着说没事没事,但看浮欢的眼神,就更古怪了。
浮欢直起身,不明白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怎么越来越古怪。
这时,之前给她开门的那位,五大三粗的中年男警员,大手一挥,“还不赶紧干活!”
那些警员这才精神一振,又投入到了审讯工作中。
那五大三粗的男警员,随后朝浮欢走了过来,炯炯有神的眼睛带着赞赏,上上下下打量了浮欢一圈,然后抬手拍了拍浮欢的肩膀,“干的不错,有志气!”
“……”实在不想担当此赞扬的浮欢,勉强笑了笑,“谢、谢……”
中年男警员突然变了脸,老脸涨的有些红,把手从浮欢肩上移开,挠着后脑勺,似乎挺不好意思的,眼睛都不敢看浮欢了,四处瞟,“不过姑娘啊……有志气是好的,但也不能太拼了啊,以后这类犯人还有很多,难道你都要一个个这样亲手给……唉!”
中年男警员都难以启齿了都。
听了半截的浮欢,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不白就在六七个男警员诡异的目光下,离开了审讯室。
临走前,她忍不住回了一次头,看向了,被关在审讯室内的那个,即使落到这种境地,也没有丝毫落拓,受到任何打击,还是那么光鲜亮丽,高高在上的男人。
没想到的是,却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眼睛,墨绿的,深沉的。
明明知道,两人隔着那面厚厚的单向玻璃窗,他不可能,还能看到室外的景象,看的到她。
她却仍有一种,被他的视线,给整个贯穿的错觉。
直抵心灵深处。
浮欢仿佛觉得灵魂都在震颤,不敢再看,扭头,逃也似地走了。
她人刚走不久,就有个小警员到那中年男警员那里,附耳询问,“组长,听刚才那里面的录音,总感觉这新来的小法医,跟那姓阔的大少关系不一般呐,这会不会对物证有影响啊?”
言下之意的潜台词,是说浮欢跟阔仲林似乎关系有些暧昧,担心浮欢在DNA里,做什么手脚。
那中年男警员哼笑了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来,“不过就是走个程序,你还当真了!这姓阔的可不是我们这种级别能审,人上面刚刚早就来电话了,这个人的案子已经让省厅的接手了,跟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年轻的小警员惊愕的瞪大了双眼,“省厅都知道啦?人我们才刚抓了不到一个小时啊!再说了,这不就是个很平常的死人案件吗?是不是凶杀案还是个未知数呢,怎么就能惊动了省厅呢?”
中年警员叼着烟,好笑的斜睨小警员,像在看一个天真的小孩子,“呵,这不都很明显了吗,人家啊,省厅有人,后台可硬着呢!”
小警员挠头,“不就一个有点儿钱的商人吗,怎么就那么大人脉,连省厅里都有后台……”
没过多少分钟后,杜笙来,身边带着一个西装笔挺,挺有气派的一中年男人,是Z市相当有名的刑事案件律师。
两人跟屋里的中年警员热情的握了手,杜笙带来的律师出使了什么证件,然后,就把阔先生给领走了。
双方倒是没激起什么矛盾啊,硝烟什么的,都挺客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双方是什么老朋友。
其中也是由于,这些警员并没有苛待到阔仲林,甚至连手铐,都没有上,杜笙带来的律师,自然没什么好找茬的。
这个,还真得多亏了那位中年男警员慧眼识人,这可刑警队做了二十多年的审讯组长,会看人,才没闹出什么跟阔仲林不愉快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