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都六岁了,已经启蒙,有了自己的思想,他要人家小女孩儿怎么想,怎么想她曾浮欢?
越想越来气的浮欢,既然没办法跟阔先生闹得过了,只好悄悄把手伸到了阔先生的腰眼位置,掐着阔先生那一丢丢的肉,跟拧水龙头似地使劲儿拧。
面上,她还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似地,笑眯眯的给小姑娘解惑,“小忆不知道吧,小蚯蚓呢,是具有很高的营养价值,还有药用价值的,比如发烧感冒清肺止咳了,通行经络了,还有安神抗癌的作用呢,嗯,真是特别适合老年人使用,适合小忆的爹地呢。”
小姑娘听得两眼发光,“咦——是真的吗!”
“……”可阔先生却不高兴了,但并不是为她拧自己腰眼子肉而不高兴,而是因为她的说话方式。
这女人什么意思,拐着弯儿说他是个老年人?
他才三十出头而已,男人最黄金,最具魅力的年龄阶段,可在她那,他却已经是个老头子!
明显感觉到自己腰上那只咸猪手越来越用力的箍紧,浮欢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给勒出来了,不是很痛,却很难受,还有头顶上,就好像有一蒸汽机在她头顶似地,不断朝她的头顶喷着热气。
她知道,那是某个男人在沉重的呼吸,灼灼的气息,都悉数喷到了她的头顶上面。
而他这种沉重的呼吸,她也知道,那一贯都是他生气的时候,才会有的反应。
综上结合起来,浮欢已经心知肚明,自己刚才对小姑娘夹棍带棒的讥讽,某人渣是听懂了的,可明明知道他生气了,她还强忍着身上的不痛快,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对小姑娘依旧保持着笑眯眯的嘴脸,“小忆,医生阿姨给你爹地看过了,你爹地最近这脑子啊……好像出了一些问题,可能是你爹地年纪大了吧,阿姨本来想给你爹地开些药的,可是怎么办呢,年纪大的人老是吃药,对身体会更不好的,然后小忆你就来了,让阿姨看到了小忆手上的小蚯蚓,阿姨就想啊,小蚯蚓又补脑,又没有副作用,不如……”
“诶,那小忆多挖点小蚯蚓给爹地,让爹地吃了补脑子吧!”小姑娘年纪已经不是特别小了,又聪明,浮欢只要稍稍一点拨,小姑娘立刻就心领神会,两眼发光的建议。
可怜了我们阔先生,本来就听自己女人损他脑子不好使,还左一口说他年纪大了,右一口说他年纪大了,就已经很郁闷了,再一听自己那跟着瞎起哄,还让自己吃蚯蚓的宝贝女儿,顿时,阔先生那脸给绿的……
还有,他家宝贝女儿明明善良纯真的像个小天使,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残忍,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抓到的小宠物,要给自己老爸吃——
阔先生到底是个男人,带孩子就算把孩子周围的世界妆点的再怎么完美,实际是没有真的走到孩子心里去的,所以,他大概是不知道,什么叫爱父心切,对于一个单亲家庭成长的小孩子,对自己唯一的父亲是怎样的情感,而这小孩子的内心,是不是比正常家庭的孩子早熟,是不是真如表面那样,单纯天真。
话头是浮欢挑起的,浮欢也是有些错愕的,本来她还以为自己要多费口诱导小姑娘,没想到小姑娘心思敏捷,还一点犹豫都不带的,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小孩子心灵基本都是很柔软善良的,对各种小动物小东西,总有些天生莫名的喜爱,是不会去伤害小动物的,虽然蚯蚓是长得有些抱歉,可小姑娘刚穿进来时,对自己爸爸献宝似地热烈眼神,分明透露着对小蚯蚓的喜爱,想和爸爸一起分享。
但小姑娘现在却不假思索的,残忍的说要挖更多的蚯蚓给爸爸吃……好吧,除掉这话里让人实在有些想笑的成分,小姑娘说的话,已经充分说明了一件事。
小姑娘真的很爱自己的爸爸,很爱很爱,爱到让小姑娘想都不想,就放弃了自己的喜爱观,放弃了童真。
这本来只是想开的玩笑,可真到了这份上,浮欢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太坏了,怎么能让一个小女孩的幼小心灵,染上这样的阴影。
但她同时也是庆幸的,因为自己选择的不失态,才没让小姑娘看到自己父亲的丑陋嘴脸,不然后果,恐怕对小姑娘来讲,就不只是小小的童年阴影,这么简单了。
她自己就是没有父亲长大的单亲孩子,是无数次切身体会过,一个让自己失望,甚至是让自己绝望的父亲,会给一个孩子,带来怎样的巨大伤害。
孩子都是纤细的,不要以为一些小事,不要以为他们不懂,就无视他们的存在,在他们面前肆无忌惮的挥霍,一个父母的形象。
“阿姨?”小姑娘见浮欢不说话,轻轻拉了拉浮欢的衣袖,甜甜一笑,“谢谢阿姨给爹地看病哦,还给小忆出主意,等小忆帮爹地挖满一大碗蚯蚓,小忆一定要和阿姨一起玩儿!”
说到一大碗蚯蚓时,小姑娘还兴奋的手舞足蹈的比划,比划的阔先生脸色更不好了,“小忆,爹地其实并没有……”
“小忆,蚯蚓不用给爹地吃也是可以的,让青姨找个玻璃缸,装半缸土,把小蚯蚓养在里面,放到你爹地房里做宠物养,相信你爹地没多久,脑子就会好起来的。”浮欢伸手摸了摸小姑娘扎着的小辫子,那么温柔,那么贴心的给小姑娘建议。
嗯,温柔的不想让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受到一点伤害,贴心的想让某人渣,以后天天都能看到让他糟心的东西。
看,两全其美,多好。
“……”阔先生脸已经黑了,黑的彻底,那冷幽幽看向浮欢头顶的眼睛,实在太吓人了。
阔先生现在总算是知道了,这个坏心眼的女人,八成已经知道了自己对蚯蚓的厌恶,现在是变着法儿的,想借着他宝贝女儿,整他呢!
阔先生的此刻的内心是奇妙的,既为她居然还记着自己的喜恶而终于有些安慰,又为她借着这种无聊的东西,玩这种恶劣幼稚的把戏来坑他,而哭笑不得……
“还可以这样吗!”小姑娘大概是最高兴的那一个了,毕竟还小,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那内心的激动,就是没激动多大会儿,又露出了期期艾艾的小表情,眼巴巴的瞅着浮欢,一只肉嘟嘟小手,用力的攥着浮欢的衣袖,“可是医生阿姨,爹地很严重吗,脑袋里有没有长包包?只把小蚯蚓当宠物养,会比吃掉小蚯蚓的效果好吗?”
以为比和刚才一样好忽悠的小姑娘,没想到并不是这么好忽悠的,浮欢愣过便笑,知道这孩子肯定看到,或者听过关于脑瘤脑癌的什么事件或新闻,刚才太好骗,完全取决于,小姑娘真的太关爱她的爸爸了。
还没见过这么小,就孝顺父母到这个程度的小孩儿的浮欢,看小姑娘的眼神,更柔软了,“你爹地脑子没长包,挺好的,就是神经有些不大好,放心,只要你爹地天天养着一群可爱的小蚯蚓,一定很快很快……就能健康正常的。”
“……”脑子没长包,但是神经有问题的阔先生,已经不想再说话了。
就连满口嚷着要抓帮爸爸一定抓很多蚯蚓的小姑娘把目光期许的,投向他这个爸爸的时候,阔先生也只能勉为其难扯唇笑了笑,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在等自己的夸赞,但阔先生实在是夸赞不起来,却也不能博了女儿的一片心意,就只能默默无声的,目送自己女儿带着失落的离开。
小姑娘走的有些心不在焉的,房门都没有关上,房间里的两个人,能清楚的听到,小姑娘蹬蹬下楼的脚步声。
直到小姑娘的脚步声远了,房间里的两个人那脸,都不约而同的全变了。
阔先生猛地一个翻身,把怀里的浮欢摁倒在了床上,欺身压下,阴沉的脸,欺近她冷若冰霜的脸,掐着她的下巴,皮笑肉不笑的扯着涔薄的唇,“好玩么,嗯?”
情势变成这般,浮欢却很冷静,冷静的有些吓人,仿佛在小姑娘没来之前,那个对面前男人非打即骂的炸毛女人,跟现在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甚至是在她的脸上,眼中,一丝慌乱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也同样,找不到一丝的情感。
“阔先生,相信你也看到了,你在你女儿心目中,是怎样的份量吧。”浮欢清冷下来的目光,迎上阔先生锋利幽深的眼,“如果阔先生的女儿知道,自己最尊敬最崇拜的父亲,就是个抛妻弃女,包养情妇,玩弄女人,禽兽不如的人渣,一定,会很失望吧。”
在阔先生迅速阴鸷下来的面目中,浮欢强忍内心对他还是抑制不住的畏惧,对他幽幽的冷笑,抬起手,在他脸上拍了拍,“阔先生应该更不想,自己被警察带走时的画面,以后,将会成为你女儿童年,最大的阴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