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猛挠挠头,似乎是很乐意,但是还是拒绝,“我与公主毕竟是男女有别,不好不好。”
我看得出来他说这话与那库里不一样,并不是客套,而是真心实意这么说的。
于是我也就不勉强了,“那有机会一定要请将军赏个脸。”
孟猛嘿嘿地笑,“一定一定。”
我送他跨马离去,又对着我师兄道:“三师兄,你不会也要走吧?”
我三师兄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很是难过,从回京这几个月来,我师兄与我当真是生疏了。我师兄与那些朝臣使者不一样,他要是不想留那就绝不与我虚与委蛇,理由都不需要给我一个就可以直接走,他要是想留,也不需要和我打招呼,自然就留下了。
所以既然我师兄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再多问,只是嘱咐他要回去吃饭,路上慢走。我师兄露出一点笑意:“我又不是你。”
你说这人,我关心他他还人身攻击。
送别了我师兄,我同林越帆一起往府里走去。
见了嬷嬷顺嘴和她说了一句,要是有机会见到镇国将军夫人,可以与她多探讨探讨厨艺。嬷嬷虽然不知道我为何突然出此言,但是她一向对我说的话没什么太大的异议,也不追根究底,只是说了声“晓得了”,便忙着去张罗午膳了。
午膳上桌,我却没有让嬷嬷给我盛汤,而是从林越帆怀里接过那个被他捧了一路的小盅,给自己倒了一杯。
林越帆之前一直试图将这个小盅塞给我,这次我去拿他却不乐意放手了。
我和他开玩笑,“怎么?又不舍得给我喝了?”
林越帆没有像以往一样对我的玩笑出言反驳,他咬着下唇,低垂着眼睑,手却依旧搭在小盅上。
我大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有再说话,只是从他的手中将那盅汤接过来,“给我好吗?十安,我想喝……”
我这人一般不怎么撒娇,恶心到别人也就罢了,主要是我怕恶心到我自己。
这次我居然软了口气扮委屈。
林越帆抬眼看我,我继续装委屈,他有些为难。
我趁着他犹豫不决,一用力从他手中接过小盅,给自己倒了一碗。
林越帆有些愕然,皱着眉想要阻止我,我避开他的手,咽下一大口汤。
“好喝!”
虽然说我想要林越帆高兴,但是这话绝不是哄他而胡说的。
他却是觉得我在哄他,轻轻蹙乐眉,“凉了……”
我就知道他是因为觉得汤凉了怕伤身才不给我喝的。
“胡说!明明是温热的!”
“可是我感觉……”
“那是因为你抱着它抱久了,身体都和汤一个温度了,自然感觉不出它是热的。”
林越帆露出一点将信将疑的神色,“真的?”
我点头,“千真万确。”
他撇撇嘴,终于展现出几分笑意,“那好不好喝?应该是不怎么好喝的,时间太短了,都没怎么处理好。”
我愕然,“这还叫没处理好?那处理好了得是什么人间美味啊!”
林越帆忍俊不禁,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好哄的很,听出这么说难免得意,“以后我做给你喝。”
我故作为难,“那我怕是要受罪了。”
他不解其意。
我解释给他听,“吃惯了十安做的人间美味,以后再吃那些不入口的口食岂不是受罪。”
嬷嬷狠狠地将一碗“不入口”的口食从我面前端走。
我:“……”
林越帆“噗嗤”一声笑出来,对着嬷嬷道:“我倒是觉得嬷嬷做的饭才是世间佳肴。”
嬷嬷对着林越帆露出欣慰笑容的时候,不往赠送我一个白眼。
“还是林公子会说话,不像是某些白眼狼。”
“白眼狼”眼睁睁地自己眼前的美食一道一道朝着林越帆那边挪过去,自己眼前只剩下一碗白饭一双筷子。
哦,现在白饭也没有了,只有被饿的“咕咕”叫的肚子。
林越帆扫了一眼鼻孔朝天眼睛朝外的嬷嬷。偷偷把米饭朝我这边推了推,见嬷嬷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于是又把清蒸鱼往我这边推了推,然后是红烧肉,蜜汁山药……
像极了一只一边观望一边做坏事的小松鼠。
于是这一顿饭就是嬷嬷的“怒气冲冲”,林越帆的小心翼翼和我的强忍不笑场之中结束。
达塔使臣来得风风火火,惹得朝中众人遐想异常,走的时候倒是风平浪静,一点浪花都没有掀起来。这些人来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来搞事情的,结果是他们基本上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哪怕是试图给我送一个“侧室”,也只是调子起得高罢了,最后闹了半天也没有坚持,他们的表现很正常,正常的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出使示好的团队而已。可是就因为他们太正常了,反而显得更加不正常。
送他们回国的那一天,丞相诚恳亲近的笑意下掩盖着的是一颗挂在弦上的心,从皇城走到罗苏面前的几步路当中,好似他面前每踏过的每一步路的底下都埋着一个不定时火药包。
哪怕是达塔的人已经走出去很远了,林明德依旧是一副愁眉紧锁的神态。
我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丞相想什么呢?”
他也不在乎我的无礼冒犯,依旧是沉浸在自己的若有所思里,“不应该啊……”
“哪里不应该?”
林明德道:“达塔,他们来这一趟,什么都没有得到,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我反驳道:“怎么就是什么都没有得到了?我父皇赏了那多多金银珠宝,都不算东西啊。”
林明德眉头一皱,似乎对我不理解他的意思有些愤然,“殿下!这……这不一样的!”
“说不定人家真的如他们自己所说,就只是奉命朝见而已,顺便给我塞个人。”
“那殿下可有看出,他们对您势在必得?”
“未曾看出。”
“既然未曾看出,那么殿下应该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他们所图的,应该是别物。”
“等一下,”我回想了一下,“当年不是丞相大人您信誓旦旦地说他们所图之人是本宫吗?本宫可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
林明德拍了一下脑袋,看着我,“是吗?老臣说过吗?”
这个时候开始给我装失忆,我笑得如春风一般和煦,“不是吗?”
“哎呀,”林明德一边捶打脑袋一边尽心费力地回忆,“是吗?是吗?哎呀,老臣这记性。”
我拍拍他的肩膀,“既然丞相想不起来了,就回去好好歇着吧,养养脑袋。”
我又对着杨柳道:“回府上到池塘里去捉几只大一点的鱼送到丞相府上,给丞相好好补补。”
林明德嘴角抽搐着谢恩。
达塔使臣离去之后是难得的闲暇,我终于有时间考虑一下我自己的事情。于是我抽时间到我师兄院子里去了一趟。
我师兄虽说是住的不是什么穷乡僻壤,但是地方确实是偏。在距离我师兄府邸五百米左右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烟了。
我师兄买下这座宅子之后也没有多加修缮,人迹罕至的角落里坐着这么一座空荡荡的大宅子,里面除了我师兄和一个半瞎的伙夫再无他人。
门前尚有蜘蛛网,台阶上青苔还在耀武扬威,以前那个匾额应该是被我师兄用暴力手段拆除了,现在大门上方空荡荡的,风一吹还能扬起一片木屑。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鬼屋呢。路过的书生都不敢在这儿借宿,出来的肯定不是聂小倩,要么是黑山老妖要么是燕赤霞。
新月敲门的时候手都是抖的,一再向我确认,“殿下,您确定是这儿吧?”
我被她的磨磨蹭蹭急得心里烦躁,“确定确定,你赶紧的!你不动手我就自己上了!”
她迅速抓住了重点,麻溜儿地往旁边一躲,给我让出了一个位置,“来,您来。”
我对此肃然起敬。
不过上天垂怜,我身边的两个丫头并不都是胆小怕事犹豫不决之人。杨柳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待见新月这种行为,“出息!”
然后昂首挺起气质凛然地上前,“咣咣”砸门。
那声音大的,我都替我师兄心疼。
没有人开门,新月靠着我的身体都开始抖了,“所以说,殿下你真的是找错门了吧。”
她说着指了指门缝之间被声音震落的灰尘。
嗯?
我想了想,“应该是没错的。”我四下看了看,这一条街只有四间宅子,一侧两间,两侧相对,“你们不觉得这一间最像有人住的吗。”
杨柳看了看其他三家,“那我还敲吗?”
“敲啊,当然敲啊。”我道。
新月急道,“殿下,凭白公子的武功,他肯定是能听到的。没有人开门说明他不在啊!我们一直敲,门一直响,没有人开门多可怕啊。”
这一条街上的几间宅子都是空着的,明明两条街外还是热热闹闹的,能听见小贩叫卖糖葫芦的声音,再走过几百米,到了这里就真的是没什么人了,敲门声甚至能听见回响,确实有些瘆人。
杨柳嗤笑道:“没有人开门有什么可怕的,听到是间空房子罢了。要是有人开门,那人还不是白公子,才是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