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己一世英名战无不胜的威名可能注定了要败在他手上。
于是我把手伸向背后握住他的手,让他重新揽住我。“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只是……有些惊讶。”
我自认我这话说得含糊其辞不明不白,林越帆却听懂了,他很开心地抬起脑袋想要坐直身子,奈何又被我给按了回去,只能维持着趴在我肩膀上的别扭姿势问:“是吗是吗?那你就是喜欢我的亲亲了!
他竟然将我的话扭曲后用一种极其直白的方式说出来。
我没有颜面面对林越帆,但是他的声音直直冲进我的耳朵也让我的左耳像是在火里烤灼一般。
我本来想着搪塞过去,林越帆却一改往日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态度,死活想要从我这儿要一个说法,执拗得很。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个词,却像是堵死在我的嗓子眼,怎么也开不了口,林越帆这个时候显得特别有耐性,一点也不催,只是等着我给他一个回答。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被磨没了,我们两个人也不能一直这么耗下去,我尝试着转移话题,“十安,你要不要看一下我给你买的礼物?”
“一会儿再看,你先回答我。”他趴在我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声音逐渐变得低沉,甚至都带了几分鼻音,我 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要睡着了。不过大概是没有睡着的,毕竟他依旧是执拗地等一个答案。
长疼不如短疼,所有人都跟我说拿他当弟弟待,那么哄一下弟弟应当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不过这么一想,我的负罪感似乎更重了。
我咬咬牙,眼神落在自己的鼻子尖上,声音低的我自己都要听不见,“喜欢的……”
支支吾吾,怕是蚊子哼哼都要比我这个声音大上好几份,要不是个武林高手,怕是都不知道我张嘴了。
林越帆却听见了。
他用力想要坐直身子和我平视,我一个没留神被他挣开了。
他的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眼镜上,“我喜欢夏夏,夏夏也要喜欢我。”
霸道而执拗。
他看着我,“你要答应。”
我无奈,只好点头。
说他是个孩子,他有时候比孩子还要单纯;说他是傻子,他的头脑有时候比所有人都要清晰,当不得成人来看,也当不得孩子来看。
我觉得我真是栽了。
林越帆笑得很开心,他拉着我的手,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数过去,搞得我的手有些发痒,我想要抽回手指,他却不依。
“夏夏,我的礼物呢。”
我从袖子里将之前买的玉牌拿出来,之前我没来得及将这玉牌给他,就将这玉牌放在了我枕头底下,今日 我约莫着仅仅靠我这一张嘴怕是哄不好他的,于是便回了一趟“百鸟苑”,将这个小东西取了过来。
林越帆从我的手中取过玉牌,放在手心里细细端详,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作为丞相的大公子,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吃的用的都是上等的,就算是上好的白玉捧到他面前,只怕也和石头没什么两样。
此刻他却对着这块小玉牌满脸的欣喜,不时伸出一根手指去戳那个小人,从圆润的额头摸到胖嘟嘟的小手,然后指着娃娃怀里的果子给我看:“好漂亮!摸不到的。”
果子是镶嵌在内部的,自然是摸不到的,但是我不想这样一板一眼的告诉他,所以我也做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真的哎!好神奇!”
他把玉牌放在手里摸了又摸,最后整个攥在手心里。
他的手比我的要大些,这玉牌放在我手掌心里,我是合不上手掌心的,林越帆的手却能完全将这个小东西 恰到好处地包裹起来。
“夏夏……你只买了这一个吗?”
我点头。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有些失落道:“我没有什么东西能给你。”
我给他买东西又不是想要从他这儿等到什么,况且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材料,胜在做工奇特罢了。
“我又不是为了向你讨礼物,只是觉得适合你就买了,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林越帆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抱住了我,我算是发现了,这位大少爷表达开心不开心的方式都是抱住我。
高兴了要抱,难过了要抱,一言不合也要抱。
我安安静静地当一个抱枕,等着大少爷恢复正常。
他抱的时间久了,我难免觉得有些尴尬。
打破这种尴尬的是杨柳。
杨柳在门外敲门,说是辰王爷派人送了些东西来。
我虽然有些讶异辰王爷会给我送东西,但是我同样感激他解救此时的了我。我拍拍林越帆的手,示意我要出去见人。
林越帆虽然黏人,却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听我这么说,也就不再执意抱着我,而是不情不愿地撒了手。他是生怕我看不出来他有多不乐意,嘴巴撅得都可以晾衣服了。
我本来打算自己过去的,林越帆却不依,用手牵住了我的衣袖,我走一步他跟一步,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你跑了我怎么办?”
我能跑哪儿去!但是这话跟他说不通,说不通也就不说了,还能省点力气。
我和辰王爷的上一次交集还是他借我我马车一用,我派人将马车还了回去,还顺带着搭上了许多珍宝作为谢礼。我本来还觉得人家一个从下长在京城的王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比我这个刚过了几天富贵生活的公主强多了,说不定会把东西给我退回来,我连被他退了礼品的说辞都想好了,谁知道人家一分不少的全部收下了。还找人回了张礼单到公主府,说是做个标记日后入库好上账。
生生给我憋回三升血。
此后再没有什么交集,就是朝堂上遇见,我挂了满脸的脸冲着这位冷面王爷打个招呼,遇上他心情好了也朝我点个头,赶上他心情不好了,视线还不知道落在哪里呢。
后来我与母后提起过这位性情古怪的王爷,母后倒是没感到有什么意外,她一边捻了葡萄往自己嘴里送,一边道:“他就是这样的冷性子,与谁也交不来的,你别理他就是了。”
我充分向母后表达了我鸠占鹊巢的恐慌。
我母后抬起头来轻轻扫了我一眼,“谁是鸠?谁又是雀?”
“你是龙子凤女,就是论血统,他辰王还比你少两个爪子呢。”
我母后的话总是这么得透彻,直戳人心,一针见血。
虽说是挺有道理,但是我见了辰王这位皇叔,还是难免的要灭一灭自己的威风,给自己降低一点姿态。
却是不知道这一次他怎么想起来给我送东西来了。
他要是给我送食物,我是不是要验验毒啊?他要是给我送金银珠宝,我是自己贪污了还是上交国家啊?
我一路上设想了无数种情形。
然而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辰王给我送了一套刀剑。
是的,我没有看错,你也没有听错,是刀剑,还是一整套。有刀有剑有弓有盾的那种,小到袖中匕首,大 到作战长枪,应有尽有。这些兵器是装在一个大箱子里,由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抬进来的。
打开箱子的那一瞬间,我极度惊恐地想,我这位皇叔不会是想让我找个合适的方式自裁吧!
杨柳在我身后戳了戳我的腋下。
我一个没忍住,对着满箱子的兵器笑了出来,一抬头,这才发现在场的所有人脸上的表情比我还要惊恐。
我故作矜持地咳了两声,试图挽救我岌岌可危的严肃形象。
我对着送东西来的两个侍卫问:“皇叔可有说什么。”
其中一个侍卫抱拳道:“辰王爷说,殿下自己心中自有底数。”
他的话刚落地,林越帆的眼神瞬间化作两把小刀子,“嗖嗖嗖”地朝着我身上射来,让我避无可避。
我皇叔这人高贵冷艳地过了头,说话只说一句,剩下的全部让别人去猜,真拿别人当神仙了。
特别是他这话说的引人遐想,倘若他不是我皇叔,别人指不定得误会点什么,不过就算是他是我皇叔,怕是别人也得误会点什么。
我再问:“还有别的没有?”
那侍卫想都没想,坚定地摇头。
我垂死挣扎,“你再想一想!好好想一想!还有没有别的话了!”
“啊!”另一个侍卫突然出声,我满怀期待,那侍卫道:“王爷说,东西送到了就抓紧时间回府。”
说罢两个人齐齐退后一步,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属下告辞!”
我:“……”
问不出什么来了,我只好放人。自己站在大堂里与一箱子冷兵器相对无言。
杨柳道:“殿下,要不要让奴婢先检查一下?”
“检查一下?检查什么?”我踢了一下那箱子,倒是重的很踢上去纹丝不动倒是撞得我脚疼。“你还怕辰王在上面淬毒不成。”
我那位皇叔又不是傻子,一直摆出一副无意于皇位的样子,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在世人眼里都是假的, 只要我出了点事,不管是不是他做的,那都是他做的。他总不能明着上来毒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