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头一点点燃尽,没了生气,成为一团死灰。
郁清端着烟灰缸,朝着车窗就那么轻轻一吹。
“啊!我的眼睛!郁少,你讨厌死了,我的脸都花了!”宋琦想要尖叫,可在郁清面前又不得不忍,若是寻常男人,她早就一巴掌煽了过去。可他是郁清啊,南城女人最想嫁的男人。
郁清把烟灰缸丢到宋琦脚边,漫不经心的用湿巾擦了手,目光看着车前,“宋琦,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别招惹沈希萱?”
“……”宋琦心里咯噔一下,心虚的笑笑,“没、没有。”
“那现在算不算警告?”郁清说完,话里意思再清楚不过。原本他打算套宋琦的话知道些内幕,但一想到沈希萱被人猥亵,即使是电话猥亵,他仍觉得胸口有难以平静的怒气。
那烟灰缸,没有砸到宋琦头上,算是客气了。
宋琦一听,抹抹脸,反倒没有了方才的小鸟依人的文静,只盯着郁清说:“我不知道郁少在说什么,如果郁少是来打听沈希萱和她旧情人的故事,我倒是可以告知一二,毕竟沈希萱深爱宁致泽这事在我们女人的圈子里可是一桩美谈。”
郁清笑了,宋琦是聪明的,至少能看出来他对沈希萱上了心。可有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宋琦这样的小角色,也只能是自作聪明实则愚不可及。
宁致泽是郁清的亲侄子,沈希萱喜欢宁致泽的事,郁清也是清楚的。
只是,深爱?还流传成为‘美谈’?
郁清眉头一挑,朝宋琦扔出一张支票,声音似笑非笑:“宋小姐,这钱够不够?”
“什么?”宋琦的脸真的变成了死灰一片。郁清这人,总有本事一句话让她活,一个字让她死。早在他警告她时宋琦就猜到了,她找人猥亵沈希萱的事,郁清查到了。可她不死心,用宁致泽来刺激郁清,只是她低估了郁清又高估了自己,郁清高高在上,城府极深,他掌控全局的力量是她望尘莫及的。
可又正是这样,让众人眼里的他太过魅力非凡。只是在上流社会常有的饭局上两人恰好凑成一桌吃过一次饭,多少闹出一些绯闻,宋琦就对郁清见之不忘了。
“这张支票,价值等于宋小姐的脸面,捡或不捡,宋小姐自己掌握。”郁清冷冷将支票一甩,开车走了。
车屁股吐出的尾气热热的喷了宋琦一身,她狼狈极了,笑着,又哭了。她不是斗不过沈希萱,而是斗不过郁清。
郁清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宋琦要是捡了那支票,就是没自尊,若是不捡,就是没脸。不屑于跟女人玩手段的郁清都亲自来羞辱她了,她还能说什么?
……
沈氏公司里最近的气氛有些诡异。
职位越低的人越无顾忌,都同寻常一样上下班。但凡中层以上职位的,整日里都过得战战兢兢。
沈希萱说要彻查沈氏内部,是实打实的严格。明面上她没什么动作,私底下可都盯得紧,就等着那些个不安分守己的老狐狸露出尾巴来。
守株待兔也有三天了。
这日沈希萱照常来上班,碰上公司例会,她一出现,会议上鸦雀无声。
暗地里已经不知道刮了多少道阴风,知晓内情的不吭声,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得很。不知晓内情的,也不敢多加打听,僵硬的一张张脸,都眼巴巴的望着沈希萱。
“大家这都是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沈希萱一身雪青色职业装,画着淡妆的精致脸蛋上挂着清丽的笑容,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泰然自若得很。
没人答她的话,沈希萱也不恼,只等着沈啸天入场。
没多久,沈啸天来了,他一身暗纹高定黑色西服,梳着油头,打扮一丝不苟,神情比平日里要严肃冷沉许多。他坐在环形桌的主位上,锐利的目光逡巡而过,在每个人脸上扫了一下,最终和沈希萱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得出来我们沈氏整体的工作氛围还是不错的,最近几天大家表现也很不错。郁氏集团近日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希望大家在两家合作期间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
沈啸天说了许多,全程面带笑意,认真的讲着沈氏接下来的市场规划。
只字未提裁人的事。
底下的人都轻松不少,看来这些天传闻公司有内奸的事都是空穴来风。
下班前十分钟。
沈希萱把转椅挪到落地窗前,端着一杯牛奶就那么懒懒的喝着,目光望着远处。
这些天郁清跟她相安无事,两人因为沈氏的事话比往常多,也还算和睦。就是沈希萱仍旧不喜欢靠郁清太近,两人的关系一旦亲密她总能想起那张恼人的结婚证来。
还有郁清那日警告的话。
“沈希萱,别忘了你的身份。这是我的底线。”
他一字一句的宣告他是有底线的人,郁清对她的底线,是她对自个儿身份的认知。
人贵有自知之明。
沈希萱却猜不透,郁清要表达的意思仅仅是让她知道她和沈氏集团现在依附的是郁家,她要对郁清俯首称臣,还是说她是他妻子的身份。
妻子?这两个字陡然浮现在脑海,沈希萱吓了一跳,把牛奶盒往垃圾桶里一扔,往外走了。
她眉目如画,鼻子娇俏直挺,一张樱唇也生得极为动人,尤其是那一双眸子,灵动非常,凉薄时冷艳,开心时又俏丽。沈希萱是个宜静宜动的大美人,可惜她的灵动活泼悉数落在了时光的沟壑里,宁致泽入狱,仿佛带走了那个开朗得像朵花似的姑娘,只剩下现在这个,众人眼里公认的优雅端庄的南城第一名媛。
她举止得体,言谈不俗,一举一动无不是女人的教科书,像极了古代的名门闺秀。可也有人觉得这样的沈希萱死板,公司里与她亲近的人极少,大家都觉得,女神是不能亲近的。
沈啸天也从楼上下来,父女俩在电梯里相遇。
沈希萱低头看表,沈啸天忽然就说:“萱萱,你现在已经嫁给郁家了,要为夫家考虑,别像在家似的使性子。”
“爸,您这是什么话?我姓沈,我不对沈家,谁对沈家好。”沈啸天那后面半句话,她不愿意接。
“郁清对沈氏集团不错了。”沈啸天讳莫如深的笑笑,说来说去还是劝女儿要珍惜这段婚姻。
道理沈希萱也懂得的。婚姻不是打牌,重新洗牌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关于她和郁清的将来,她没有想过,被沈啸天这么一提,沈希萱也迷茫起来。
可眼下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电梯门打开,父女俩走出去,步子里都透着一股英姿煞爽的胜利者的味道。
停在一处办公室门口,沈希萱敲门,没有人应。
推开门,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沈啸天凝着门牌上那烫金的市场部总监几个大字,气得声音都是抖的,“立即报警!”
有的人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见沈希萱从施总监办公室出来,脸色难看,只对大家说了一句:“施总监盗取公司密辛,是商业间谍。”
网扑了三天,大鱼以为安然度过了,却不知沈希萱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郁清查出来的名单里,唯一和宋琦过从甚密的人,就是施总监。
要不是那一个骚扰电话牵扯出宋琦,沈家至今还被平日里看起来淳朴和善的施秉给骗了。
连续三日都绷紧了神经度过,被施秉给跑了,沈希萱心里多少有些不平。沈啸天见她辛苦,便让她回沈家一趟,和白末年聚聚,母女俩也有好几日没见面了。
女儿家的事情,和母亲也好说一些。
白末年见着沈希萱来,高兴得不得了,让厨房准备了不少饭菜。
沈希萱累了一天,洗完澡换了身粉白色的卡通睡裙就往楼下走,看到饭桌上满目琳琅的菜色,她眼皮一跳,将半湿半干的头发往后撩了撩,伸手就要去抓诱人的白水虾。
不料,最喜欢吃的虾没吃到,手被白末年一巴掌打了下去。
“萱萱注意形象。”
沈希萱嘻嘻一笑,她也是好久没回家住想起了小时候偷吃东西的体验,拉着白末年,沈希萱撒娇似的:“诶呀,妈,您做这么多不就是给我吃的吗?再说了这是我家我注意什么……”
见了鬼了。
郁清在她亲妈后面跟着干嘛?
沈希萱被郁清眼底的笑意刺得说不出话来,她光着的脚在可爱的拖鞋上动了动脚趾,整个人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好在她平时练就了变脸神功,也没人瞧得出来她的失态。
白末年瞥了她一眼,“萱萱上楼去把衣服换了再下来,成什么样子!”
说完又和颜悦色的拉着郁清坐下,“郁清,来,先坐着,我去叫你岳父,把这儿当自己家,别客气啊。”
“岳母客气。”郁清神色淡淡。
沈希萱在一旁存在感全无,转身上楼,嘴里嘟囔一句:“白末年您可真是我亲妈……”
“萱萱你快点啊!别让郁清等久了!”白末年无处不在。
沈希萱握在栏杆上的手震得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