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纨依言去赴宴。她的伤还未好,不能喝酒,桌上摆的也是些清淡的东西,来赴宴只是给公西文一些面子罢了。
为了显示亲密之意,今晚他们没有拿着小几坐在大厅遥远的两侧。齐锐阵安排了一张大桌,他们四个人竟坐在了一张桌上。林纨左手边是林枢,右手边是齐锐阵,与公西文面对面坐着。
齐锐阵对自己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他举起酒杯:“两个国家的人,有贝勒,有将军,有监察使,还有一位熟知古今的才女,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们干一杯,为绝无仅有的一次宴会干杯!”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林枢对齐锐阵的话很是同意,“齐将军这话说的很好,真是妙极了。”
一口气喝完杯中酒,齐锐阵哈哈大笑,“今晚先不管那些纷争,只好好喝酒,我在这边境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
三个男人又干了一杯,林纨并不和他们一起喝,只是看着他们,微微笑着。
喝完三轮,三个人这才开始夹菜吃,林纨胃口不佳,并不怎么吃菜,只是坐着。偶尔眼角余光会看到公西文正深深沉沉地看着自己。林纨脸上有些烧,她想到下午时候说的那番史料,有些心虚。干咳了一声后,林纨端起水喝了一口。
“呵呵。”公西文轻笑一声。
齐锐阵那却大声嚷道:“公西贝勒,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
“对。”公西文端起酒杯,“我们碍着两国利益,自然是不便心意互通。不过今天倒是让我重新认识了齐将军。”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聊的十分高兴,林纨心里也轻松了些。
第二天,公西文带着和解书回了宇国,两国边境的兵也都收回。楚宇两国重新恢复了关系,商人又能正常来往,城门也均开启。
马车里,林纨挥手和齐锐阵告别。林枢坐在一匹马上,自林纨出来寻找林枢下落,然后又遭遇小王爷兵变,前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由于城门关闭,不通往来,林纨连封家书也不能寄,家中还不知是何光景。
紧赶慢赶,两人回到了京城,越接近林府,林枢脸上的笑意便越淡,家中大门上挂着白布,这分明是死了人。
林枢下马,跑进家中,那牌位上写的分明是林李氏。林枢还未走进灵堂,在外面院中就直直跪了下来,“娘!”林枢凄厉地喊了一声。他就膝行着进了灵堂。“娘!”林枢趴在地上久久未起。一旁封云韶看见林枢,过来在他肩膀上拍打着,“你去哪里了,你为什么不派个人回来报信,你知不知道娘在临终的时候还念叨你的名字!”打了几下,封云韶哭着说不下去,抽噎着哭的不能自已。
林纨本坐在马车里,她听到林枢那一声凄厉的“娘”才发觉出不对劲。她顾不得许多,在门口马车还未停好便掀起了马车车帘。等入眼一片雪白,林纨瘫坐在马车上,连下车的力气都没有了。
采荷看到林枢进门,想着林纨应该也回来了,这会刚走到马车旁。她将已经快晕倒的林纨扶下:“小姐,小姐,你可千万要坚持住啊。”
林纨几乎是被采荷抱进灵堂的,她进了灵堂,看到李云澜的牌位,再也忍不住,双眼中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脸上马上就湿漉漉一片。她几乎喊也喊不出来,张口喉咙里憋了一口气音,“娘,娘,娘,娘。”
林纨喊完四声娘,瘫着跪下,她四周看了一下,看到了林明达站在门口正一脸愤怒地看着他们兄妹两。
封云韶看到林纨跪下,又过来拉扯林纨,“你为什么总是一意孤行,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娘的感受!她儿子不见了,女儿又出去寻哥哥,家中儿女均没了消息,你觉得她还撑得住吗?”
林纨听到封云韶的指责,双眼无神地转过去看着封云韶,嘴里只是念叨着,“娘,娘,娘。”忽地,林纨胸口一震,竟吐出一口血来。
封云韶吓得大叫一声,“纨儿!”她手中的手帕掩住林纨的嘴,但是林纨胸口动了几下,又吐了两口血。封云韶尖叫着拼命掩住林纨的口,不让她再吐血。
一旁本来趴在地上痛哭的林枢听到封云韶的尖叫,抬起头,看到林纨吐血,他脸上的眼泪也来不及擦,膝盖移了几步,扶住将要后倒的林纨。
而刚刚还是一脸怒容的林明达看到林纨吐血,他疾步跨进灵堂,一把扶住林纨另一边的肩膀,口里惊慌地喊着林纨的名字:“纨儿!”
采荷看到林纨吐血已经呆了,只是站着大喊:“小姐!”
“还不去叫大夫!”林明达转头对采荷骂道。
采荷抹了一把眼泪,跑出去喊大夫了。
“纨儿!”林枢将林纨抱起,快步往内院走。一路上血淅淅沥沥地滴在地上。林纨并未晕过去,她嘴一张一合,像是还在喊娘。
封云韶看了,边哭边说:“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姑姑。”林云已经会讲话,他被奶娘抱着,挥着小手不住朝林纨伸去。奶娘赶紧将他的手拉回。
林枢看到,对奶娘喝骂道,“带他来做什么,回去。”
奶娘应了声“是”,赶紧走了。林云不依,开始哭起来,不住喊着:“姑姑!姑姑!”
这林家简直瞬间就乱成了一团。
林枢将林纨抱到床上,不一会大夫过来,替林纨把脉,他把了一会,不住地摇头,“本就有些低烧,之前应该也是血气不足,现在吐了这么多,怕是不容乐观。”
大夫开了药方,对采荷说道,“你叫人去赶紧抓药。这期间你们家中可有千年人参?赶紧切了叫林小姐含着,再晚些,她可就危险了。”
“有!”封云韶转身亲自去拿千年人参,来不及切,直接剁了一段放在林纨口中。
林纨这时候已经迷迷糊糊,但是嘴里却还是一直在念着,“娘,娘,娘……”
封云韶听了,眼泪又忍不住落下,她转身不去看林纨,怕自己会忍不住再哭。
那大夫看着房间里的人都是面色悲伤,灵堂里已经去了一位,这床上的小姐怕是也要快不行了,这家简直是惨到了极点。
大夫摇摇头,对采荷说道,“还是去宫里请一位御医吧,林小姐实在是命悬一线,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实在不敢再治下去了。”
林明达去了隔壁林纨的书房,快速写了一封信,“你快去杜太医府上,他今天休息,快快将他请过来。”
采荷接了信,赶紧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