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装自己的东西,徐佳琪冷眼看着,任由他在房间里穿梭忙碌,好像这一切与她无关。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气氛让人窒息。邱靖的东西主要在广东,在家的很少,又加之是热天,衣服少,想到旅馆的冷清,他把读大学的书塞了满满一皮箱,最后,他抬头看了看梳妆台上的影集,那里面有很多他与老婆的照片,他忍不住打开翻看。
她的眼睛多么明亮,她的笑容多么灿烂。他端详着结婚照,心里不由得如此赞叹。
结婚那时太穷,婚纱照都没有拍,只照了这张用来办结婚证的结婚照。想到此,邱靖突然一阵心酸。
我真是作孽啊,这么好的老婆,我怎么如此不珍惜啊。他头脑中浮现出了老婆饱经了贫穷折磨,充满了幽怨的脸,心里顿时依依难舍了。他真希望老婆能开口留他,他是多么的不愿意就此离开这个让他牵挂的家啊。苦日子已经过去了,怎么就这样了呢?这个错完全是我犯下的。邱靖越想越伤感,泪水蒙住了眼,他伸手揩了一下,长叹了一声,从相册里抽出了结婚照,把它放进了皮箱里。
“你家里都不住了,要住旅馆了,带着它有必要吗?”
不知什么时候,老婆已经来到了卧室门边,身体斜靠在门上,嘲讽地问。
“我……我……”
邱靖猛回头,尴尬得无言以对。此时的徐佳琪两眼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你觉得有必要带一张照片走就带吧,这是你的自由,我不干涉。”
徐佳琪语气淡淡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邱靖分明看见了有一丝嘲讽的笑容浮现在了她的脸上。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嘲笑他,他觉得无地自容,只好沉默了,在床边坐了很久后,担心母亲回来了不好解释,心一横,拖着箱子,下定决心要走了,但徐佳琪还站在卧室的门口,靠在门边,堵着门,根本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
他本来想说:“你让开吧。”但话到嘴边没有勇气说下去了。
徐佳琪声音低低地说:“你就住在家吧,你如果觉得睡客厅不方便,还有一间屋,去买床。”
邱靖很痛苦也很无奈地说:“不是不方便的问题,是怕母亲会发现,她如果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我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她唠叨起来,我会受不了。再说,我也想住旅馆,冷静地考虑问题怎么处理。”
徐佳琪看了他一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轻轻叹息了一声,挪动身体让开了。邱靖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拖着皮箱艰难地从她面前走过。
读书时候的这只皮箱,见证了他俩的恋爱,他写的第一封求爱信就压在箱底下,后来终于鼓足勇气交给了她。工作后,由于家里穷,很长一段时间,这皮箱还发挥着他俩装衣服的用途。现在这只皮箱又属于他一个人用了。邱靖伤感地想,心情沉重极了。
徐佳琪语气低沉但威严地叫道:“邱靖。”
邱靖本来很缓慢的脚步突然就定在了原地,但他没有回头,脚步还保留着一前一后要迈步的姿势。
“你不会不愿意看我一眼吧?我那么让你讨厌?你头都不愿意回?”
邱靖马上转过了头,他看见的是老婆充满了恼怒而幽怨的眼。
“我……”
“你不用紧张,我不会留你的。我只是想问一句,这个家,你真的不愿意住而愿意住旅馆?你即使对我没有感情了,那你的母亲呢?把你含辛茹苦养大的母亲,你就不留恋?你就这么走得心安理得?”
“我……”
邱靖带着哭腔,声音哽咽了,他痛苦不已,根本没有勇气抬头再看老婆了。
徐佳琪上前两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抬头表情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问:“你就不怕这一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吗?你这样做,不怕今后后悔吗?”
说罢,眼泪溢出了徐佳琪的眼眶,在脸颊上无声地流。
“我……我……”
邱靖当然知道人生是条单行道,他选择了跨出家门,就没有了再踏进家门的机会了。他突然有了想把老婆揽入怀中的冲动,他好想好想抱着老婆痛哭,好想跪下求老婆原谅,他虽然知道老婆的性格要强,眼里容不得有沙子,但他毕竟没有作过请求的努力啊,但他的头脑中浮现了庞小玲要把孩子生下来自己抚养的坚决表情,他于是极力克制了冲动,转过头不看老婆,狠了狠心,说:“我……我知道这一离开,你不会原谅我,我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其实……其实,你就是愿意原谅我,我……我也许也不会回来了,我……我也许已经是决定了要与你离婚了,我……我……我现在别无选择了,她不同意处理掉孩子,你说我能怎么办?与你离婚,我肯定不愿意的,但我……我没有办法啊。”
听完了邱靖无可奈何的这番话后,徐佳琪惊呆了,她根本没有想到她还没有提出离婚,倒是邱靖先提出来了,她像不认识邱靖一样,嘴巴大张着,傻傻地看着他。
“老婆,哦,佳琪……”
徐佳琪很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变化表情,邱靖只得叫她了。
“哦,你走吧。”
徐佳琪回过神来,脸上恢复了冷淡的表情。
邱靖走了两步,心中实是不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老婆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根本没有察觉他在看她,他只有再次狠狠心,猛一回头,快步离开。
“邱靖。”
一声怨恨的呼喊在身后响起,邱靖加快了的脚步停了下来,艰难地再次回头。
“你想清楚,这一走,你不要后悔,这个家,你没有机会回来了,我也不会与你离婚的。”
徐佳琪恨恨地说,眼中充满哀怨与怒火。
邱靖看着她那痛苦的表情,心疼无比,放下箱子,跑了几步,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将头伏在她的肩上,声音哽咽地哀求:“我对不起你,你恨我吧,我不怪你的,但我必须走,我们这种情况,即使睡在一起,母亲也会很快发现我们的关系冷淡了,如果她再一掺合,事情就更糟糕了。”
邱靖哭泣的声音一点也没有打动徐佳琪,她木然地呆立着任由他抱着。
“唉……”
邱靖长叹了一声,一颗痛苦的心充满了无奈,他抬起头,强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佳琪,我承认,我不是人,你为我们家付出太多,本来希望我在外面多挣钱,哪知道我这么不自重,做出了这种事。我不知道她给你写了信,也不知道她不愿意做人流,事情太突然了,我必须要冷静地想想,你让我住旅馆吧,我……我别无选择。我需要好好地想想。”
邱靖流着泪说完这些话,徐佳琪的泪水也流出来了,但她咬着嘴唇,一句话也没有说。
“佳琪,我必须走了,再不走,母亲要回来了。”
邱靖哀求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歌声优美柔媚,打动了李馨。佳琪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可是这样的生活,对徐佳琪来说,没有办法得到了,她现在正经历着人生的伤痛。
在灯光昏暗的角落里,李馨找到了已经喝醉了的徐佳琪,她伏在桌子上,吐字不清晰地哼着:“再回首,泪眼也朦胧……”
李馨气愤地责备她:“你怎么这样糟蹋你自己?老公花*心出轨了,你就连身体也不爱惜了吗?别忘了身体是你自己的,爱情可以没有,但身体不可以不健康。什么再回首,人生不可以重来,向前看好了。”
“你……你怎么来了,馨馨……我……”
徐佳琪口齿不清了,醉得头也没有抬一下。
“你忘了给我打电话了么?”
看着醉得失去了记忆似的徐佳琪,李馨眼里有泪水滑落了。
“邱靖回来了么?他正式与你摊牌了?”
徐佳琪沉默着,接连的两杯酒猛灌下肚。
李馨不再问了,她敢肯定邱靖回家了。
“你以为你这是在喝水啊?”
李馨生气地抢过了酒杯。
徐佳琪生气了:“你……你凭什么不许我喝酒?”
李馨比她更生气地说:“凭我们是好朋友,我管定了。”
“是啊,我们是好朋友,可是……可是……你这好朋友能帮我吗?”
徐佳琪抬起头,醉眼朦胧看着李馨的眼睛问,大有你知道我的痛苦吗的奚落神情。
“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你想啊,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天又没有塌。”
李馨无所谓的样子,语气冷冷的。
“你知道……知道吗,他居然……居然去了她的家里。”
徐佳琪说后,伏在桌上哭了,周围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李馨也愣住了,很气愤,她万万没有想到邱靖居然会明目张胆去那女孩的家里,根本没有把徐佳琪这个老婆放在眼里,这邱靖欺人也太盛了。
看见徐佳琪悲痛欲绝的样子,李馨知道肯定不能火上浇油,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她压住怒火,说着她听起来都觉得没有说服力的开解的话:“佳琪,你不要生气,邱靖完全可以骗你说去朋友家的,他把真话告诉你,至少说明他没有欺骗你,还算诚实。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必须要解决的,你们多沟通,商量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