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风光光,光宗耀祖,乡亲们很羡慕,李馨成了乡里家长教育子女的榜样。
与席春波结婚?一想,她就吓了一跳。天啊,这个榜样却是个读高中就早恋,而且男朋友没有考上大学,这不又成了家长教育孩子不早恋的教材了吗?
这个面子不仅父母丢不起,就是她也丢不起啊!
思来想去,痛苦矛盾后,她回信的语气很冷淡。
席春波的回信很快来了,内容只有“震惊”二字,名字的席写成“惜”,写信的时间是他俩彼此献出初吻的那一夜。
她知道这是他对她的冷淡态度感到吃惊,感到痛心,要让她记得当日的山盟海誓。
不可以直接说出来么?玩弄什么小聪明,她生气了,回信也简短:“即使时光倒回二十年,又能怎么样?”
她以为他会回信解释,恳求她原谅。
她盼不到他的信,想主动给他写信,又赌气不愿意写,在极度矛盾中过完了一学期。
席春波的誓言响在李馨的耳旁。
彻底失去了才知道该珍惜,揪心般的疼痛告诉李馨,她是真的很喜欢他。那酷热的正午,那打着一把褪了色的破旧的小黑伞,那穿着很旧的白衬衫的孤单的背影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永远定格在了她的记忆深处。
泪,溢出了眼眶。
世间没有后悔药,再后悔,失去了又能怎么办呢?泪,除了无声地流的泪,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看着李馨伤心地流泪,徐佳琪不知所措,除了苍白无力的安慰,还能帮她什么呢?
徐佳琪知道席春波结婚的消息时就想告诉李馨,但觉得告诉了没有用。她知道世俗的偏见,他俩是不可能结婚的。她了解李馨对席春波的痴情,为了帮助生病住院的席春波,李馨在她那里借钱送给他,后来硬是从少得可怜的生活费里节约了还她。李馨家里也穷,生活费从来不宽裕。
痛苦又不能解决问题,徐佳琪决定先不告诉,拖段时间。
看着好朋友有情人不能成眷属,徐佳琪的哀伤太大了。
“佳琪,我……”李馨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啊?你知道他的个性的,没有考上大学对他是打击,你既然回信的态度冷淡,他当然要捍卫尊严,他不会对你死缠烂打的。他结婚了对你是好事,你就不为难了。”
徐佳琪替李馨擦去脸上的泪水,显得若无其事地安慰她。
怕乡亲们笑话,怕父母反对,李馨要爱席春波需要勇气,但第一封信她的态度冷淡也只是在犹豫,而第二封信纯粹是在赌气啊,席春波怎么就可以轻易放弃呢?他应该给她考虑的时间啊。
犹如风雨中一片孤零零的树叶,李馨那伤心的样子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无辜。
她哭得很伤心,她认为是她嫌贫爱富造成了这样的结局,她甚至觉得她很卑鄙。
徐佳琪帮她擦着泪水,言不由衷地安慰她:“这与人品没有关系的,只怪他没有考上大学,爱情本来就是有地位的。”
为了让她高兴,徐佳琪故意转移话题,开起了玩笑:“恋爱这东西,有趣的在于参与,即使失败了也是很有味道的。因为,你爱上一个人的那个瞬间,是会永远留在心里的。这瞬间,便是生活的勇气,便是黑夜里点亮的一盏明灯。我羡慕你今后的生活中永远有盏明灯照亮,不会迷路。”
徐佳琪夸张的笑声惹得李馨也破涕为笑了。
花开花落,自然界的规律,如果人们违背了大自然的规律,必将受到惩罚。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是告诫人们抓住机会耕耘爱情,不要错失了良机空悲切。然而早恋却是提前采了蓓*蕾,无论多么好的阳光雨露,爱情的花朵也无法绽放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啊,大学四年里李馨与恋爱绝缘了。
在拒绝了不少追求者的情况下,关于她不谈恋爱的原因成了男生乃至好奇心重的女生们饭后谈论的话题了。
他过得怎样呢?很多时候,李馨会这样问自己。
多少次,那个在酷热难当的中午不知道向多少人打听她家的路,艰难地走了20多里山路,只想见她一面的打着一把褪了色的小破黑伞,穿着一件很旧的白衬衫的孤单单的身影闯入她的梦中。
午夜梦回,泪湿透了枕巾。
假期,读大学的同学互相串门,有个与席春波同村的高中同学来李馨家玩,她从他那儿知道了席春波打工回到了家,她就去看望他。
怕他老婆因为是女同学来访吃醋,李馨没有去他的家,就让这同学去联系他,她在一个小山坡上等。
席春波来了,笑了笑,没有一点诧异的说:“虽然他没有告诉我是谁找我,但我知道是你。”
这话的含义很丰富。尽管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面,但见面了,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
席春波很痛苦地说:“拜你所赐,我与老婆从媒人介绍认识到结婚总共7天时间,当时想的是我爱的人不能与我结婚了,爱情对我没有意义了,结婚不就是传宗接代吗?很简单,只要是个女的就行了。”
席春波的话,深深震撼了李馨。看着他单薄的身体,疲惫的表情,痛苦的眼神,她心很疼,久久无语,泪流满面,她知道她伤透了他的心。
坐在山坡上,两人仿佛回到了那个月光皎洁的夜晚,他那夜的如水温柔,让她觉得失去了他痛彻心扉。
“我没有地位,没有尊严,就如这地上的小石头,被人踩踏,看不顺眼时就被一脚踢飞了。”想起找工作的遭遇,席春波很伤感,说完,真把脚边的小石头踢飞了。
看着他的痛苦伤感,李馨的心在滴血,她多想与他长相厮守啊,情不能自控了,她忍不住问:“你愿意离婚吗?等我毕业后,我们远走他乡。”
他当然愿意离婚,不顾老婆已经有了5个月身孕,居然狠下心坚决要离婚。
李馨回到大学,他俩互通书信了,在信中,他除倾诉了思念之苦,还将老婆不愿意离婚与他打架多次,他手上被抓伤的伤口感染的情况告诉了她。
她在信中安慰他,但随着通信次数的增多,她从他的信中知道了他的老婆不会轻易离婚的,她不认为席春波的老婆无礼,反而觉得是他太狠心,不管爱不爱老婆,老婆毕竟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却说离婚就离婚,这样无情无义的丈夫,实在让老婆寒心。
李馨觉得自己是个卑鄙的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很自责,席春波离婚伤害了他无辜的老婆,对不起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她是罪人,经过多少个难眠之夜的痛苦折磨后,她狠下心劝席春波不要离婚,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礼,叫他作个称职的丈夫与父亲。
席春波答应了。他告诉她,为了纪念他俩的初恋,他要把未出生的孩子取名为席理志。
李馨不希望席春波经常想起她,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能将她忘记,让他能够爱老婆,就回信说这名字太俗气,她不喜欢,如果是个女孩子,取这个名字,实在难听。
邱靖的语气好像是对待一件小事:“我没有时间回来,你托关系办一下。”
不知道该怎么办,思来想去,徐佳琪只有向李馨讨主意了,因为这离婚不是儿戏,她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把它看成小事一桩。
李馨不相信有这样不人性的规定,她说:“外面的学校是招聘制,既然是竞争,学校哪会管家属的调动?如果家属是教师,同时参加考调,同等情况要求照顾,这有可能。如果家属不是老师,不需要学校出面照顾两地分居,而学校干吗要规定只要未婚和离婚的老师考调?是不是邱靖在撒谎?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不要太信任他。”
姑且不说李馨的分析是否正确,但这些话对徐佳琪犹如晴天霹雳,心里乱极了,沉默很久,说:“我对他家有恩,他的思想品德好,不至于忘恩负义的。”
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李馨想逗她开心,微笑着打趣她:“亲爱的佳琪,你洗洗脑,这都什么年代了,如果离婚就是道德败坏的话,那现在坏人不是太多了吗?况且你对他家人的好并不能够成为能让他对你不变心的理由,你对他家有恩,他变心时也许会犹豫,也许会内疚,但最终绝对不会阻止他离婚的决心的。”
徐佳琪的想法很迂腐,现在离婚率这么高,如果离婚就是道德败坏,是不可思议的。如果因为老婆对自己的家人好就不离婚,这种感恩的婚姻也是没有幸福可言的,爱情需要的是彼此的吸引。
徐佳琪很矛盾,不想假离婚,又怕邱靖失去了调到公办学校的机会。
李馨生气地在她的头上敲打了一下,想让她清醒清醒:“我警告你不要心肠软,如果成全了他,也许就是成全了他与别的女人结婚了,你到时候是鸡飞蛋打一场空。当然你如果要信任他,我是没有干涉的权力。”
虽说语气似生气,其实李馨也不是真生气,她本来不是个爱发脾气的人,只是觉得邱靖太过分了,而徐佳琪又是死脑筋,不知道把问题想复杂,她是怕朋友吃哑巴亏。生活中假离婚成了真离婚的情况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