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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铁面无私

两只燕子飞入淮南城,感受着不同于七里镇的江湖。

自古南北以淮河为界,淮南便成为连接南北之要塞。淮南本属唐国,后周世宗伐唐,唐割淮南以求和,而在本朝初立时,太祖便曾屯兵淮南,用以南平唐国。后来中原一统,朝廷为防范藩镇拥兵自重,遂收各地精兵入京,编为禁军,其余老弱病残则留守本地,称为厢军。

厢军名籍在册,归侍卫司管辖。

此制举国推行,无一例外,故而留守淮南的厢军多为老弱病残。但自指挥使孙尚真上任后,剔除老弱,裁掉病残,不时有募兵、配军以作补充,故而军力虽难以抗击境外强敌,维护治安却是绰绰有余。有此厢军镇守淮河流域,淮南境内,除偶有盗匪流贼外,相对安宁。

七年前青城县民变,淮南便丝毫未受波及。

如今时值七月初,暑气未消,陆续有天南海北的江湖客涌入淮南城,使得淮南城不似往日平静,碧波如镜之下,暗潮汹涌,正有一艘巨船悄然驶入淮南,驶入十涧湖上极乐岛。

岛名极乐,阁名天元。

天元阁坐镇极乐岛正中,俨然成为所有江湖客的目标。确切说江湖客的目标不是极乐岛,更非天元阁,而是天元阁上无影剑,不论使剑与否,皆觊觎着那柄傲世江湖的名剑。

江湖客来自江湖,所谓四海为家,江湖为客,有江湖客的地方便会有江湖。如今的淮南城便是一个江湖,一个随时千层浪起的江湖。

本在城外安营扎寨的厢军,迫于江湖压力,更兼知府秦中举的请求,不得不入城维持治安。厢军由副指挥使铁无私亲自带队,入城之日便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与作乱者抵罪!

杀鸡儆猴,以为立威。

铁无私曾手持避水剑,当街斩首一名酒肆中砍死掌柜的刀客。

江湖客虽一贯自由散漫,却不敢与厢军作对,尤其这位副指挥使不是别人,却是曾经的六扇门第一名捕铁无私。但凡有些江湖阅历的,无不知晓铁无私的手段与本领,铁无私任职六扇门期间,缉捕巨匪重犯无数,不论是谁,只要被他那双猎鹰一般的眼睛盯上,便极难逃脱。

七十二路追魂剑,江湖少有人敌。

原来,七年前那场声势浩荡的江湖与朝廷的对立,曾使铁无私陷入腹背受敌之境。殊不知皇帝虽下诏治铁无私的罪,却十分爱惜铁无私这个人才,更深知铁无私素来赤胆忠心。故而一旦事件平息,他便不顾大臣们的阻挠,对铁无私从轻发落,不仅免去死刑,还将其发配至淮南厢军。

名为发配,实为保全。

江湖客皆忌惮铁无私六扇门第一名捕的身份,殊不知铁无私交友甚广,淮南厢军指挥使孙尚真便是他的至交。他初至淮南,虽是配军身份,却很快在孙尚真的帮助下确立威信,一年之内便升至副指挥使。

此番天元阁广邀江湖客齐聚淮南,必定早有预谋,绝非夺剑那样简单,稍有不慎,便会重蹈七年前的覆辙。在与孙尚真商量之后,江湖经验颇丰的铁无私便主动请缨,誓要维护淮南城治安,揭发天元阁的阴谋。

江湖客多有畏惧铁无私者,皆有所收敛。

但江湖之深,无奇不有,有些江湖客酒到酣时,便无所畏惧,耍起酒疯来,若当街遇上铁无私,便大声喝骂,引来一众别的江湖客围观,显得自己与众不同;另有些自恃武功高强,一向独来独往,不将铁无私放在眼里,若偶然触犯约法三章之事,便溜之大吉,难觅其踪。

数日下来,淮南城的江湖之水已渐渐煮沸。

沸在湖底,湖面仍碧波如镜,不惊一澜。但直觉告诉铁无私,一个半月后的中秋之夜将有大事发生,如七年前徐先生主导的那场阴谋一样,不到最后,永远猜不到结局,他所能做的唯有全力以赴。

回想起七年之前,自然便会想起白玉笙。

在铁无私心中,白玉笙是一个谜,一个让人琢磨不透却肃然起敬的谜。若非白玉笙赶在紧要关头除掉时任武林盟主的徐先生,后果将不堪设想。但自那以后,他便再没见过白玉笙。

与那只燕子一样,杳然无踪!

他曾到过齐云观,但齐云观已是荒废,空无一人。

自他听说天元阁广邀江湖客夺剑,而所夺之剑便是无影剑时,已然心中诧异。他知道无影剑本是太白老怪的剑,更知道白玉笙击败徐先生所用的便是无影剑,他所不解的是何以无影剑会落入天元阁手中。

一盘棋局,悄然展开。夺剑只是开始,后续难以琢磨。

面对此种开端,他所能想到的只有两个解释:其一,白玉笙是一名真正的剑客,而真正的剑客不会丢下自己的剑不管不顾,或许白玉笙已遭天元阁控制,故而无影剑只能任凭天元阁处置;其二,白玉笙剑法出神入化,一般人绝非其对手,或许白玉笙便是天元阁的真正掌舵者。

理智上,他更倾向于后者。

情感上,他却希望是前者。若前者为实,白玉笙虽遭囹圄,却仍有回旋的余地,可若是后者,白玉笙已然站在他的对立面。对立面是敌非友,而对待敌人,便不能真心相待,要使出对待敌人该有的手段。

剑客惜剑客,故友惜故友。

虽与白玉笙相交只有一月,他却已然视白玉笙为少有的江湖故友。但他除却剑客的身份,更曾是一名捕头,一名吃皇粮、受皇恩的臣下。而他素来忠君,不敢违背朝廷法度,若故友犯法,他一定会铁面无私,对得起皇帝给他的赐名。

他知道皇帝的良苦用心,因而更要誓死效忠。

在维护淮南城治安的同时,他已将目光瞄准极乐岛上天元阁。殊不知此时的白玉笙与他一样,想要一探究竟。

淮南城中,十涧湖畔。

白玉笙眺望极乐岛上天元阁,不免想象起一个半月后的夺剑大会。名为夺剑大会,实则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此时夜深,极乐岛上却华灯高照,极是奢华,尤其那座直入云霄的天元阁,阁高数十丈,犹如通天。

无影剑,正藏在阁顶之上。

曾有天下第二飞贼千手乘风,扬言要在中秋之夜前夺走无影剑,许多江湖客信以为真。不曾想在此之前从未失手的他,尚未上得第二层天元阁,便遭乱箭射死,足可证天元阁防备甚严。

自那之后,再无人敢心生觊觎。

命只有一条,江湖客虽把命交给江湖,却足可惜命,只因他们要留着唯一的一条命夺得他们想要的东西。

那东西闪着光,光如皓月,神圣不可侵犯。

小燕子陪白玉笙临湖眺望,眼睛虽看着极乐岛上天元阁,心下却在思索牢房中的一个女囚。她与那女囚素未谋面,不知其名,不知其姓,更不知其过往,却已下定决心要相救。

女囚无罪,便要释放。

在路过淮南城首富钱府时,她已悄悄观察过钱府四周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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