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震此时,已经是这支队伍的绝对首脑了,回头望了望自己几千之众,又瞧了瞧海德旺手下的八十多人,胆气也渐渐的旺了上来。
“这位大人,队伍人数太多,几日来星夜兼程,已经是人困马乏了,还请大人不要催促了。”欧阳震不阴不阳的道。
“你没听见你们当家的说话么?都听从我的调遣!”海德旺义正言辞的道。
大军终于开动了,海德旺望着里面形形色色的人,手里拿着的镰刀?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就这些东西,能上得了台面吗?还想着攻击京城勤王,扯淡。
八十余人,如何能够守得住千百号?朱红灯跟着进王府,想必也是有这几千多号人撑腰吧。
且说朱红灯和贡王一前一后,来到了王府的正门,望着王府巍峨的正门,朱红灯也忍不住气馁了,因为在关内,关外的一切都是迷,从太祖张皇帝开始,关外便严禁关内之人踏足,特别是喀喇沁旗,乃奉天的门户,皇家便更对这个地方讳莫如深了。
贡王很是和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于是,喀喇沁王府的大门,第一次向关内的平民打开。
朱红灯很是局促,即便是在江湖上,他能够混出一些名堂,但是看着议事厅后面的八面官牌,也足够他喘不过气来。
只见议事厅之上,一条红木的长案,上面规规整整的摆放着郡王的黄金大印。长案之后便是一张九蟒宝座,上面赫然铺着一层虎皮,显得无比的威严。
在宝座的上方,悬挂着一面描金的牌匾,却是圣祖康熙爷的御笔牌匾,上面写着大邦屏藩四个大字。笔锋遒劲,颇具帝王威严。
宝座之后,便是一块八开的屏风,上面祥瑞之兽,仙界花草一应具有。插屏旁边,便是八面官牌了,上面依次写着:卓索图盟长,札萨克亲王,赏三眼花翎,御前行走等等。透露着百年王府的气派和威仪。
贡王却没有登上议事厅的主座,而是坐在了靠西的一张小椅上,还事宜朱红灯坐下,道:“你可知道,你们已然是犯了天家大律了,卓索图喀喇沁,自太祖开始便不准许关内汉人入境的。”
朱红灯骇然,道:“我义和拳,扶清灭洋,对朝廷的训令一定是遵从的,恕在下孤陋寡闻,竟然不知道有这一条训令,还望王爷恕罪!”
贡王见他说的恳切,点头道:“不知者不怪,我此次邀你来府,不是为了别的事情,而是和你商议商议,你这三千多人的去路。”
叮的一声,饶是朱红灯小心翼翼的端着杯子,盖碗茶的杯盖还是撞在了杯沿上,忙慌乱的道:“王爷还是不允许我过境么?”
贡王摆了摆手,道:“你过境,是自然的,只是裹挟了一千余平泉县的流民,似乎与你也没有什么益处,没有什么战力不说,你还颇为尾大不掉,所以,这一千多流民,不如赠与我吧!”
这一番话,倒是正对了朱红灯的心思。
这一千多流民,其实是欧阳震自作主张留下来的,说是为了完成对赵三多的许诺,可是在耿直的朱红灯看来,即便是没有兑现诺言,也不想所带的拳众如此鱼龙混杂,让人咒骂。
“还有,我给你看一件东西。”说罢,便踱步走到了议事厅的桌案之上,在一叠文书之中,翻出了一封邸报,交给朱红灯,朱红灯大为窘迫,支支吾吾的道:“王爷,我是个粗人,看不懂的。”
“那好,我便给你念念。”贡王对这个草莽之人,表现了极大的包容。
“今醇亲王上奏,义和拳聚众滋事,围德国使领馆已逾七日,久攻不下,德国青岛驻军集结完毕,不日便杀向京师。上批:拳匪,国之贼也,欺压良善,横行乡里。置朝廷于危难,命直隶,奉天,山东,天津总督奉旨查拿!为首者一律正法!”
最后一个字出唇时,朱红灯已经是面无人色,木雕泥塑一般坐在椅子上,满脸的难以置信,最后竟然仰面痛哭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若是痛哭流涕如此,定有十分委屈之事了。
“我等堂堂中华男儿,不忍看着朝廷被列强欺凌至此,奋起反抗,怎地成了乱臣贼子?皇上,您不公啊!”说吧,便朝南而拜,磕头不止。
自从贡王第一次看见朱红灯的时候,便感觉此人并非草莽,并没有尽力清缴,也是一片拳拳之意。
此时,福晋听说王爷回府了,一颗高高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不由分说,便转过二门,朝着议事厅的方向闯了过来。
身边的仆妇丫鬟自然是知道王爷府的规矩的,这么许多年来,不准女眷去议事厅,可是善坤却不管这些,一步迈进了进来,正看见一个壮汉正向南而拜,痛哭流涕,而王爷却站在身边肃立,什么都没说。
善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王爷回来就好。”说罢,上下打量着贡王,看着没有受伤,才真正的放心了。
贡王颇为意外,虽然此刻已经接纳了善坤,但是这般闯进议事厅,也着实生气,脸便沉了下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还没等善坤回答,跪在地上的朱红灯看见了进来的善坤,眼睛一亮,忙上前一步,跪拜下去,道:“朱某没想到在此能遇见恩人,实在是欢喜的不得了,红灯给您磕头了。”
眼前的一幕,让贡王十分的好奇,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善坤。
善坤一时之间也没有想起来此人是谁,仔细辨认。
“哎呀,格格,您忘了,光绪十九年,在庙会上,我撂地卖艺,几个东洋武人找我的麻烦,还是格格出手搭救,我才幸免遇难的啊!”
善坤这才想起来此人,才上前虚搀了,道:“是你啊,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你!”
两个人相见,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寒暄,却将贡王晾在了一边,片刻之后才问道:“你们竟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