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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枝叶暗合(3)

把玩着莫语买的新手机,是苹果6 Plus,叶予凌想,真是出手阔绰啊, 自己用的小米几年了都不舍得换,也主要是没钱,更不可能向魏叔叔开口。虽然因魏叔叔而变得家境优渥,但除了学杂费和生活费,叶予凌没有零花钱,因为每次她都义正词严地拒绝魏叔叔额外给的银行卡。在叶予凌眼里,魏叔叔的供吃供穿,不过是出于愧疚罢了。高一有一次交学费去银行取钱,叶予凌偶然碰见在银行大厅里做作业的莫语,才知道莫语的母亲在银行上班,父亲从事金融投资行业,万人迷莫语不仅家境好而且很幸福。和莫语比起来,她是真正的公主, 自己不过是误住在城堡里的灰姑娘。

原以为上帝垂爱,能和莫语成为好朋友。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良好的关系没有往下发展,反而越来越复杂了。也许,宋珂说的是正确的,被绑架的事和莫语没关系,她没有和自己过不去的理由, 自己也确实没有人证,证明背后主谋就是莫语。想到这儿,叶予凌咕噜咕噜一口气灌进一瓶苏打水,晃晃脑袋,警醒自己无论怎样都不要被虚情假意的莫语诱骗了。

这世上也许能对叶予凌毫无保留的,只有杜可风。他可以付出他的一切,叶予凌想到杜可风撞门时,脸上快要哭的表情,心里忽然颤动了一下。被绑架的事情,也只有杜可风是完全相信叶予凌说的每一句话,他相信叶予凌的推断——莫语从中作梗。那天报警未遂后,杜可风叮嘱不要再报警,免得打草惊蛇,他说他私下去侦查。

面对杜可风的热心帮助,叶予凌内心没有一丝感动, 自然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爱情,掺杂了怜悯,同情,那就不是爱情了。

重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爱情观,叶予凌的脑子里还是止不住地翻转着杜可风的身影,还有薄奚蓝一。

与杜可风不同,薄奚蓝一似乎很公正地对待莫语和叶予凌,他像一只摆钟,不停地摇摆不定。叶予凌想不明白有时候薄奚蓝一对自己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连几天的卧床休息,叶予凌头脑昏聩。正好熬到了周末,王风风微信约出去喝饮料。

绿野仙踪。

几天没见王风风,叶予凌刻意不提体育委员宋珂,无非是担心闺密的心情,叶予凌嘴里咬着吸管喝光了一大杯血腥玛丽。王风风却满不在乎地摇晃着二郎腿,大侃在家收集了多少个倭瓜,看了多少部催泪的韩剧。似乎输给莫语,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王风风说完了又掏出手机打汤姆猫, 自己嗨到不行,完全不在意对面还有一个大活人。看着王风风玩手机自娱自乐的样子,叶予凌特后悔今天还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才出门见见老友,早知道就闷在家睡大觉了!王风风假装没看见叶予凌一直瞪圆的眼睛,低着厚厚的眼皮接着砍西瓜。中秋节快到了,又恰逢周末人多,不大一会儿,饮品店就坐满了人。

叶予凌本来以为今天如往常那样,就这么平淡无奇地过了。

“臭丫头,你不认识我了吗?”

突然,几个流氓样的女生,张狂地霸占所有人的目光。

其中一个女生头发挑染成红色,眼神尖锐,隔着一张吊椅,老大似的坐在那里指着叶予凌发问。

叶予凌左右盼顾,确定被问的是自己。

“我认识你吗,红毛MM? ”

出乎意料,叶予凌没被她们自以为很拽的阵势唬住,她回答的话中还带有不屑的挑衅。这惹恼了红发女生身边的几个女生,情绪激动地就要冲过去,却被红发女生制止。

叶予凌仔细打量着她们,通身小太妹的打扮,但稚气未脱的奶味一眼就看出来这一群女生不过十五六岁。

“我叫薇拉。”

红发女生很淡定地把控着眼前的一切,站在她身边的女生有的明显年纪比她大,但她却被捧起来当老大,似乎有两把刷子。叶予凌盯着她们看,使劲儿回想,从同学到邻居,再到朋友,但依旧没有有关薇拉任何的印象,大脑像被洗劫一空似的,只剩下一片空白。

那个叫薇拉的女生,突然狡黠地笑了。

“我是你儿时的玩伴。”

提到小时候,这是叶予凌唯一漏掉的记忆筛选过程。王风风这时紧张地看着叶予凌,她刚认识叶予凌的时候就见过叶予凌掉进幻觉里会是什么模样,便急忙扔下钱,拉起叶予凌就往外跑。

薇拉和几个女生的嘲笑声魔怔似的跟在身后,叶予凌仍然努力回想名叫薇拉的女生到底是谁。可是记忆的链条只链住了车祸前后的回忆,别的,真的一无所有。

跑停下来,叶予凌很颓败地耸肩,一直觉得自己很没用,这种感觉此刻尤为强烈, 自己如同浩瀚宇宙里的一只微小的蜉蝣,活得毫无存在感。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夏末初秋的午后露出一丝诡异的凉意。

停在皮肤上的这种温度让叶予凌联想到小时候在湿气大的胡同里,她和弟弟嬉戏追逐的场景。那些幼稚的小游戏却让自己快乐得找不着北。就这样,叶予凌的大脑开始沉浸在记忆的点点片段中,发誓要把它们拼凑起似乎发生在昨天的那些完整的画面。

繁华的大街上,叶予凌流浪狗似的要找到记忆的出口。

十字岔路,有一双能刹那让叶予凌感到平静的眼睛,正和她四目相对。王风风就放心地把叶予凌交给了薄奚蓝一,转身,被人群吞没了。

街上人流如织,花脸猫一样的叶予凌抬头看着薄奚蓝一,嘴里一直叨念,失忆了怎么办。薄奚蓝一的呼吸就在叶予凌的头顶,他目光坚定地看向所有人,终于,薄奚蓝一放下所有顾忌,轻轻地揽叶予凌入怀,真切有力的怀抱。

如果可以,叶予凌闭上眼,想,请时间永远在这一刻静止。

往来的行人不时回头好奇地看着这一对缠绵的情侣,他们半数是看热闹还是会在心底默默祝福,叶予凌不在乎。她小声地问着薄奚蓝一,可不可以在全校,在莫语面前,也这样牵起自己的手,拥抱自己。不要误会,不是炫耀,只是对所有人证明,你,薄奚蓝一喜欢的人是我,叶予凌。

薄奚蓝一的眼神从寒冷的冬日跨越到火热的夏天,目光炯炯,温暖的笑容温暖了叶予凌受伤的心。

“傻瓜,我喜欢的是你。”

薄奚蓝一慢慢地低下头,一个柔情蜜意的吻,停在叶予凌的额头上,静静的几秒,像是开启一道封印的密匙,叶予凌真实地听见自己内心那些阴暗的城池,于瞬间分崩离析,腐烂的泥土,霎时开出了娇艳的花朵。叶予凌紧紧咬牙,已泣不成声。

“你怎么会在这儿?”

薄奚蓝一的耳朵贴近叶予凌的头,去听,正埋在自己怀里呜呜咽咽的叶予凌嘴里在叨咕什么。他淡淡地一笑。

“我路过,无意间看见了你,就像你无意间闯进我的心里。”

脸哭得像猪头一样肿的叶予凌,怔怔忡忡地看着薄奚蓝一,她简直不敢相信刚才的话就是薄奚蓝一说出来的。薄奚蓝一薄薄的嘴唇像抹了蜜糖,还亲吻了自己,这是无数的少女都梦想的一刻。

“我是在做梦吗?你掐我一下,一一。”

叶予凌莫名其妙的要求,还取了昵称,斯文的薄奚蓝一忍不住偷笑。

“什么嘛,不掐拉倒。”

说完,一套组合小粉拳落在薄奚蓝一的肩膀上,薄奚蓝一鼓起肩膀上结实的肌肉任由叶予凌捶打。一直高度怀疑自己还在梦游的叶予凌,不愿清醒似的,贪婪地吸吮着薄奚蓝一身上浅浅的清香。

“刚才看着你的时候,你又哭又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有时会这样。”

叶予凌搪塞过去,薄奚蓝一狐疑地看着叶予凌。

谁都有过去,谁都可以知道,叶予凌就是不想让薄奚蓝一知道自己的遭遇。那段过去,有时候,显得不堪。

因为爱情,叶予凌轻易地掉进爱慕虚荣的漩涡。她不知道还有更多的事情正悄然发生着变化。

薄奚蓝一是个情商高的男生,对于谈恋爱,他内心有一些顾忌,但他也没有坦诚地告诉叶予凌。看着叶予凌涨红的脸,薄奚蓝一没有追问下去。两人扯平了。

道路两旁的路灯散发着微黄色的灯光,如画纸上漾出的一大片温暖的色彩,暧昧地泼洒在行人的肩头和地上。叶予凌和薄奚蓝一,很快就走到叶予凌小区的门口,两人显得依依不舍。为了纪念今天,叶予凌趁机拿出手机抓拍了一张薄奚蓝一的侧面,调皮地朝薄奚蓝一吐吐舌头。

今天的浪漫,突然而至。

来得太快的幸福会不会走得也匆忙?

不知怎的,想到这里,叶予凌的内心很惶恐。似乎没有准备好接受今天忽然掉下来的薄奚蓝一,还是前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灾难呢?焦躁不安的情绪快要揭竿起义,叶予凌只好徒自安慰,或许一切的不安心,是因为自己太在意薄奚蓝一的感受了。

“明天还要上课呢,你快上楼吧。”

薄奚蓝一摆手让叶予凌回家,看着叶予凌转身,突然说。

“晚安。”

幸福的感觉顿时油然而生,像电流一般回流在她体内。

叶予凌回头,就看见薄奚蓝一微微地笑着,不同她说什么,而叶予凌明白,为了这个,她已经等待得很久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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