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奴婢分工不同,有穿衣的,有穿靴的。
有红衣女子前来,为他小心的穿靴。
忽然,女子从靴中抽出一枚三寸见长的锋利匕首,迅猛地刺向他的当心口。
一同的女子登时一片惊叫。
男子似乎早有准备,身体一偏,匕首落空,紧接着女子折手再刺来时,匕首划过男子的面具,目光相对时的刹那。
“是你?”
红衣女子似是辨出了男子的真正面目,露出惊诧的目光。
就在愣神的功夫,伸手敏捷的她,已经被男子反手拧过手臂,看似轻轻的一推,女子的身体却嗖地飞了出去。
身体重重跌落于温泉水中,溅起水花,匕首也清脆落于玉石地面上。
女子的身手不差,很快,身体从水池中飞跃而出,“你是——”
名字还没出口。
她的眼珠子忽地一瞪,脖子上仿佛被什么勒住一般,喉咙里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只隐约可见那红衣女子脖颈处有一条细微的红痕。
“噗通——”,半空的身体,再次跌落于池水中。
碧蓝的泉水瞬时显出红色,大片的染红。
空气里的血腥气氤氲开来,连药香也盖不住。
已经有人携剑奔来,急唤男子一声,“主子!”
但见他口中的公子安然无恙,再看向水中的情形,方知刺客已诛。
玉函洞中的几个婢女此时早已战战兢兢的叩首伏地,个个噤若寒蝉。
“主子,该如何处置?”
只听男子清冷一句,“不留。”
来人一剑下去,那几个伏地的婢女再也没抬起头来,血溅一地,顷刻变成了再也不会说话的尸体。
银色面具的男子拢了拢自己肩上的玄色披风,仿若看不见身后的残相,大步走了出去。
沿着曲折的与玉函洞走出去,门口处,已有人推了一辆轮车而来。
男子走上轮椅,坐了上去,摘下了面具。
一人近前耳语一番,男子面色分明一变。
话说新月身着男装,骑了一匹马,就直奔那碧落山区。
按照玉书告诉她的,柳雍这些日子一直在碧落山一带,具体藏身何处,玉书也不知道。
不过新月有柳雍的接头暗号。
因为刚入冬,这第一场雪晴天很快化掉,融化后的雪水反而容易结冰,故而路面变滑,行路多少受了影响。
艰难处,新月不得不牵马而过,路上的行人十分稀少。
“您可见过一个这么高的男子,腮上有短须,三十岁左右,哦对了,他可能会戴着斗笠。”
难得遇见个人,新月就问一遍,然而无人见过柳雍。
新月看着连绵的山区,心中不免失望。
柳大哥啊,你到底在哪儿?
终于遇见一过路的马车,“这位大哥,不知这里可是碧落山?”
“小公子可是要去那个碧落山下?”人家又打量一下新月这身普通衣裳,摇头道,“你这样的估计都进不去。”
新月不知人家说的碧落山下,就是指此地有名的温泉馆,大大小小,由无数泉洞所建。每年入冬反而人会多起来,只是来往并无白丁,皆是方圆百里的富贵人家前来。
新月以为人家是值得她身材单薄,此时也感激一笑道,“多谢这位大哥告知。”
那人便是从那边回来的,不过是闲言多个嘴而已,此时哈哈一笑,随即扬了鞭子沿着古道而去。
新月摸了摸脑袋,觉得那人真是个神经病,凭何说我去不得?!
本公主偏让你们这些看不起女子的人,个个把眼珠子掉在地上!
“叱!叱——”
新月双腿一夹马肚,一面扬鞭赶路。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新月就瞧见了山脚下有人来人往。
客馆?
新月没想到这碧落山居然有客馆,又一想,柳雍大哥会不会就住在客馆里啊?
如此这么想着,新月便“吁”地一声,勒停了马匹。
待下了山,牵着马,发现上面写着碧落泉,也有的门匾题着温泉馆三个字。
新月大吃了一惊,她早忘记了温泉馆这一茬。
方才明白这温泉馆就在这碧落山下。
这温泉馆就围绕着这碧落泉而建。
新月想起萧誉曾来过这温泉泡过澡,虽然此时他定然不在这儿,但自己既然路过这里不如上去见识一下。
于是进了迎面的厅馆,见没什么人气,新月觉得自己是来增加人气的,便大声喊“:掌柜的!”
别说掌柜的不出来迎接,就是小二也爱答不理的。
“你先看一看墙上的牌价吧。”
新月便仰头看去,原来这温泉馆有各种级别的温泉涵洞,如同酒馆旅店一样,分级别的,有普通客房,有上房,甚至还有独立的雅苑,自然与客人的银子和身份有关。
这个普通的温泉沐浴,就是类似几个人的浴池。新月一瞧价格,也不由得惊了一跳。
“这么贵啊?太贵了!”
新月挠着头,忍不住吐槽,“干嘛不抢啊!”
这时候那掌柜的走出来,“小公子既然是消费不起,还请不要耽误我们温泉馆做生意。”
新月一生气,“啪”地将一枚银元宝拍在了桌案上。
“我看你们真是狗眼看人低!本公子不差钱!”
于此那掌柜的连忙一拍手,方才有一妇人出来,“还不快给小公子带路?”
新月不好拒绝,只好由那女子带路同行。新月见此楼宇乃是依山势而建,越往里地势越低,除了楼上的乐坊供人作乐,亦一个个紧闭的雅间。
“小公子选哪个房间呢?”
新月第一回前来,并不知这里都是一个个雅间,里头则是引来温泉水供人泡澡沐浴,亦有酒水供应和乐坊舞姬,可一人独享或数人共用。
新月支吾了一下,“那个,我先看看,先看看,您先去忙吧。”一面又给了她一点碎银。
那妇人见他年纪不大,心想,反正你交了银元宝作押,随你先挑选便是,又得了好处,便笑道,“那小公子就自个先逛逛,若选好了,知会一声。”
新月一人好奇的东望西望,寻思这柳雍大哥会来这儿吗?抬首见楼上有姑娘朝自己娇笑招呼,新月不由地鸡皮疙瘩出来。
欲要溜走,忽又记着萧誉也来过此处,新月心中生出一个念头,便蹭蹭的走上了楼。
“不知姑娘可有见过一个好看的俊公子,二十多岁——”
“这好看的公子还真真没见着,不过奴家眼前倒是有一位。”那女子娇笑着靠过来,脂粉气扑鼻,新月强忍着,“那你可见过一个乘坐轮椅的人前来?”
“也没见过。”
“从没来过吗?”
那女子只笑不语,忽然手摸上了新月的前胸。
新月一惊,猛地推开她,“别碰我!”
那女子面色先是陡然一变,随即笑道,“果然是个女子!”
“是女子又如何?!谁规定女子就不可以前来沐浴?!”
“这儿来的女宾屈指可数,我可从没见过未出阁的闺女来沐浴的。”
新月一怔,她凭何断定自己未出阁?
“让我猜猜看,你不是来温泉浴,而是来找你的情郎的?”
新月登时气得脸红,欲要反驳,却又觉得与这些混迹风尘惯了的人辩解反而失了身份,遂不理睬,气呼呼的转身离去。
那女子噙着帕子,笑得花枝乱颤,“让我说中了吧?”
新月听在耳中甚是扎人,心道自己来这儿找柳雍简直笨死了,活该花银子遭人耻笑,此时准备往外走。
“喂!小丫头,你找的那一位在最东头呢!”
楼上的女子冲着新月下楼的背影喊着。
前头的新月一听,本没抱什么希望,便往里面走去碰碰运气。
最里面的一个雅间传来袅袅的乐音。
新月想到,以萧誉的身体若来这里大约除了沐浴,也就能欣赏下乐曲。
房间门忽然开了,有女子抱琴而出。
新月见门没有反锁,便打算趁机而入,寻思如若不是萧誉,就道个歉说走错了便是。
推门而入之时,忽然左右两柄冷剑,交叉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两边的玄衣护卫怒目逼问,“你是谁?!”
新月一怔,却并不害怕。
因为这二人的衣着打扮,一看就熟识,乃是江陵王府的护卫打扮,已隐约猜出房间里的人的身份。
于是,扬了扬下巴,“我来寻房间里的那位。”
护卫见她乃是女声,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见这小公子长得眉目俊秀,虽着下人服饰,却气质柔美,果然是个女子,“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一会儿问问里头的那位就知道了。”新月越发傲慢,索性环抱着手臂。
护卫怀疑她的身份,也不敢太过阻拦,此时收了手中的剑,客气道,“我们主子现在不方便见客,姑娘还是在外厅等候一下,容在下前去通报一声。”
“好啊。”
新月应了一声,也随着入厅。
目光瞥见里侧珠帘后,隐约可见有人影,女子的笑语欢声隐约传来。
新月眉心一蹙,忽闻得里头男子一句,“何人在外?”
声色有几分萧誉的熟识。
她心下蓦地一跳,脚步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尚未来得及阻止,新月已经掀开珠帘,闯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