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被一伙身份不明的刺客抓住,十三岁的少年经历了惨绝人寰的酷刑,先挑断了脚筋,又挖走了他右腿的膝盖骨。
因同时发生了后燕贵族的叛乱,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是叛贼对十一皇子下得手。
“王爷,您在想什么?”新月问了一句。
萧誉这才回过神来,见那丫头正回头疑惑的看着自己。
“王爷是不是因为我随着,不能尽兴狩猎而遗憾?”
萧誉舒颜一笑,“怎么会?有美人伴猎,不在猎物,而在猎趣。”
新月直觉得脸庞不由地一热,有些气恼自己这么不经调戏。
心里其实明白,既是来狩猎,萧誉怎会不在乎猎物。
心下已经有些后悔,若不是自己想和萧誉一起来玩,萧誉这会儿必定会尽兴狩猎,萧誉为了陪着她,只能放弃驰骋入林的机会。
这会儿她也尽兴得差不多了,便道,“妾身不想看到王爷空手而归,新月还想吃到王爷亲手打到的野味呢。”
说时巧,一只兔子忽然从林间跳了出来,“萧誉你看!”
她欢快的时候,常忘了称呼他王爷,直接喊他的名字。
萧誉快速的搭箭,兔子却因受了新月的惊吓,已经窜了出去,萧誉的箭矢射在了雪地上。
他遗憾的表情落在新月的眼中。
当萧誉想携新月骑马入林时,新月便道,“王爷,我忽然有些累,不想骑马入林了。”
萧誉眉头微微一蹙,看向新月,关切的问,“月儿,哪里不舒服吗?”
“妾身没有不舒服,只是觉得倦怠了,想一人先回去。”
萧誉收了弓箭给齐铭道,“我送你回去!”
说着已经打算调转马头。
“真的不用了,王爷。这儿离木屋没几步路,我沿着山路回去就好,还能看着风景。王爷就留在这儿为新月狩猎吧,妾身可是很期待您的表现呢!”
萧誉想到新月那般爱吃烧烤,又想亲自给她带些猎物,便也应了,“也好,我让齐铭护送你回木屋吧,这山中也冷,你先歇着去,我狩猎一会儿就回去。”
说完,萧誉又对齐铭道,“你做事稳妥,就由你带人将王妃安全护送回木屋。”
“那王爷您——”
“有高健在,你放心。”
新月口中的几步路,其实并不近,适才是萧誉骑马带她入林,这会儿牵马而行要很远。
齐铭看上去有些担心林中的王爷,便建议道,“王妃不若骑马回去,这山路雪融难走。”
新月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便上了马,齐铭一旁牵马而回。
一路上都沉默着不说话,齐铭的脸一直都是阴沉的。
新月素知他是个冷面,但总觉得,齐铭对她有些意见,从来一副爱答不理的脸。
平时齐铭多都在萧誉手下当差,几乎不与她说一句话,新月觉得这个时候恰是个缓和的机会。
“齐大哥,其实我有些好奇,王爷那般温润的人为何有你这样一位冷面护卫?”
“请王妃恕末将言语冒犯之罪,齐铭才能吐真言。”
新月笑了,“那有什么!你尽管说,本妃横竖不问罪便是!”
如此齐铭才道,“其实这并不难理解。王爷那般思虑周全、沉稳温和的人,不是也娶了您这样有些任性鲁莽的嫡妃么?”
新月的脸不由地一白,气得有些结巴,“齐铭!你好大胆的胆子!信不信本妃定你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末将不敢。王妃之前已经答应了齐铭不问罪。”
“好,很好。本妃命你就将你的不满都说出来,我哪里鲁莽了、哪里任性了?!”
齐铭朝新月敬重的抱手作揖道,“齐铭遵命。”
然后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远的比如天香楼遇险,潜入春心院之事,难道不是印证王妃行事鲁莽?”
新月瞪眼,可是萧誉对自己说过,说她有胆色、随机应变,比一般的女子都出色许多。
齐铭似乎很明白新月所想,“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大约在王爷眼里,哪怕王妃任何的缺点都不是缺憾,反而成了美好。王爷对王妃的宠爱之心,别说齐铭,就是高健等人都看得真真切切。”
新月品出些味道来了,这齐铭是在为他的主子说好话?
“如若不然,王爷怎会为了王妃放弃狩猎?要知道,王爷常年都是坐着轮椅,鲜少有机会骑马,更别说能出来狩猎了,好不容易年后官员放假,王爷才有了这么个机会恣意释放一回,却因不忍心冷落了王妃,才携您入林。”
“这雪林并非那般安全,这儿野兽遍布,王妃前去必然让王爷格外的费心,更别说能畅快的狩猎了。齐铭说这些,绝无冒犯之意,只是希望王妃多体谅王爷的一片苦心。”
听齐铭所言,新月还是颇为震动。
虽然自己不承认齐铭所说的那般自私任性,然而却第一回知道,萧誉曾那般在乎自己,她心里感动,却又有些感伤。
马上的风有些冷,吹得眼睛有些难受,新月便要下马。
忽然密林里传来一阵窸窣的奔跑声音。
一只狍子飞快地跑过来,却猝然撞到了树干,倒地而亡。
新月拍手叫好,坏心情一扫而光,“齐铭,快去捡了它!”
齐铭快几步而去,捡了那只狍子过来。
只是捡起狍子的那刻,齐铭脸上的表情顿然一变。
糟了!
他目光望向身后的雪林,然后飞快的看向新月道,“王妃,您看,这狍子是中箭而亡的。但羽箭并不是江陵王府特有的,这说明有别人在此狩猎,如此只怕这雪林中不安全。”
新月马上就想到了萧誉,他只有高健一人跟着。
“齐铭,你快回雪林看看吧!我这边没几步就到木屋了。”
齐铭举目,已经看见木屋隐约的屋脊,便对旁边的两个护卫道,“你牵马护送王妃回木屋,若有什么事,速速发信号!”
“是,统领大人。”
新月看见齐铭牵过来一匹马,一跃上马,“叱!”
很快他的背影就消失在雪林。
新月心里生了些感慨,果然齐铭更在乎萧誉的安危,虽然自己也担忧萧誉,但是相比之下,自己是比不上齐铭的。
想到萧誉因担心她的安危才派了齐铭护送,而那齐铭关键时刻却直奔自己的主子去了,又想到那齐铭对自己的评价是自私任性。
新月嘴角勾了一抹自嘲的笑,到底齐铭的眼里没当她是主子。
呵,半路被撂,又能如何?
她一拽马辔,忽然来了斗志。
本公主用不着旁人保护!
“驾,驾——”
新月策马而去。
“王妃,您慢一些!”
后面的护卫喊着,跟着跑来。
马儿跑了没多远,忽然踟蹰不前了。
新月拍它,拽它,叱责,马儿都不肯听话,只在原地打旋,打着喷鼻。
新月虽然不常骑马,但也觉出马的反常,马儿似乎感觉出有些异乎寻常的不安。
“呜——,呜——”
新月听见狼嚎声时,已经晚了,仿佛是一瞬间一群虎视眈眈的灰狼从四下围了过来。
这是一群饿了很久的狼,个个喷着贪婪凶残的目光。
许是大雪封山,赶上过年,山中来的人少了,这些野狼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开始下山了。
新月看见有一些还是从木屋的方向而来,猜到木屋的方向只怕也不安全。
再回首看去,身后尚未跟来的两个护卫亦是也只一人有弓箭,然仅凭他们三人,只怕斗不过这狼群。
“嗖”地,一道红烟直冲蓝天。
是护卫放出的信号炮竹。
话说齐铭策马入林,不多时就迎见了返回的萧誉和高健。
“王爷!雪林中还有别的狩猎人!”
“我晓得。”萧誉已经有所察觉,故而才返程。
“这是属下从一个猎物身上取下的箭矢。”
萧誉接过那根羽箭,不同于他箭筒里的箭矢,眉头不由地一蹙,“这羽箭非同寻常,乃是宫廷制作。”
齐铭一惊,京城的人为何来这里?
萧誉眼底里有些寒意,“没想到朝廷这么快就派人来了。”
说罢,就对高健道,“将我行囊里的面具拿出来了。”
高健赶紧找出来,萧誉戴上了面具遮住了脸。
他不能暴露身份,尤其眼下的他,双腿能走还能策马。
萧誉忽然问齐铭,“王妃可是安全送回木屋?”
齐铭略有犹豫道,“在离木屋不远的地方,末将发现这枚羽箭后,王妃担心,便着齐铭前来保护王爷——”
“够了!你违抗命令,置王妃于险境,回去领罚便是!”
齐铭不能解释,只能低头认罪,“末将领罚!”
这是他料想的结果,但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他宁愿挨罚也要将江陵王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王爷你看——”
高健忽然开口,齐铭忙得仰首看天,一柱红烟升上了天空。
他心中这才真的升起恐慌,“不好,是王妃那边——”
话音未落,身上狠狠着了一马鞭。
齐铭一个未避及,登时从马背上堕落于地。
他从雪地上爬起来时,只看见王爷策马奔走的背影。
齐铭几乎是内心溃败,若是王妃出了意外,他也不能原谅自己。忍着皮肉之痛,翻身上了马跟了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