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对着黄豆眼略一点头后,回身挥了挥手,高声大呼,“进城。”
一行人闻声而动,很快就穿过了高高的城门,进入了高离的权力中心——长安城。
虽说现下已是未时出头了,可夏日的味道还没有尽散,天边的夕阳还残留一角艳红没来得及完全收起,映得天上云泼天的红,明红的金边耀眼又繁华。
魏清源一双酷似妹妹的猫眼瞪得溜圆的,就像是一个刚被放出笼的金丝雀般东看看西看看,左顾右盼的张望着,好不忙碌。
边看,他嘴里还不停的小小声的嘟囔着,“左边绿衣裳的姑娘********的,真不错。”“正前方的盘发姑娘长得仙气儿十足,男人娶妻就应该娶这样的。”
“哟,长发飘飘的那白衣娘子桃之夭夭,真是衣不胜寒,盖不住她的艳色啊巴拉巴拉”
一旁的蚩尤听得额上青筋直跳,她忍了又忍,在听到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之后,终是忍不住了。她扬了扬马缰,轻轻的拍了下马屁股。
“啪!”皮肉相碰,很是响高清脆的一声。
正看美人看得上劲的魏清源被这一马鞭给唬着了,不敢再嘟囔些什么。
想着自己还要靠着她,魏清源再看到佳人靓妹时,腰杆挺直,眼尾也不敢乱看一眼,眼珠子一动也不动的目视着前方。
然,他这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坚持不了多久便旧态复然了。
一直挺直着腰,累;眼珠子不转不动目不斜视,又酸又涩。
既然不能看佳人养眼消疲惫,那还不如回马车内好好呆着算了。
这般想着,纨绔子弟一般的弯腰驼背,坐得乱七八糟的魏清源灰溜溜的钻入了车厢内。但,他却一点也不安份守己——提溜着窗帘,光明正大的又看起了沿途的风景。
蚩尤耳力过人,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给听得过清清楚楚的,可见他并没有再多言多语什么,她得过且过的就不再理会他了。
一路溜溜达达的,一行人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是过得去的客栈住了起来。
天色已晚,且众人到现在还是空着肚子未进晚饭的,饿得慌。而且小姐所在的迟府又不会跑,早一天晚一天过去,都是能找得到人的。
魏清源也是饿得慌了,且他觉得他现在这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实在是不适合出去见人,虽然只是去见自家妹妹,但他也不能在妹妹未来的夫家面前丢了她娘家的脸面。于是,他就同意了在这吉祥客栈留宿了下来。
而,此时,同一片天空下,同一个城市里,十三正在夜访唐右相唐禹州的路上。
趁着夜色正浓,街上行人渐少之时,十三飞檐走壁的越过了青砖石墙,灵活的静悄悄的摸向右相府的书房。并多留了一手——在中途不断的留下显眼但又只有与主子有过约定的唐禹州一人能看懂的标记,其他人见了只会以为是风吹乱的落叶几片罢了。
好在,他一来到书房,就见屋内灯光闪烁,窗上亦倒映着一人的影子。
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确认房中之人是唐右相后,十三捏着鼻子,压着嗓子的叫了几声,“喵~喵~”
这几声猫叫乍一听下来很是常,可是在有心人耳中,却宛若晴天霹雳般震耳欲聋。
自室外猫声渐起之时,正看着折子的唐禹州便一下子就停住了动作,不着痕迹的微侧了下头,竖起耳朵来,仔仔细细的分辨这猫叫是人为还是单纯的猫叫。
“喵~喵~喵~”
三长一短。
他那来人了。
微抿了下唇,唐禹州放寸手中的折子,向门外走过去。他推开门,走出去,站在屋檐之下纳了一会儿凉后,转身就又回了房中,一切自然而然得似是真的就是出来纳凉而已。
然,那大开的房门,他却就让其洞开了。叠手背在身后,慢慢悠悠的往回走,一点也没有要关上门的打算。
他双脚刚踏入门内,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关门声。可,唐禹州脸上都一点异形也没有,仍然是慢条斯理的往书桌走过去。
待在胡椅上坐定之后,他才抬眼看向来人。
只见一身黑衣服打扮的男子,身材虽是精壮,但若是穿起一身平民服装后,扔到人群中也是能找出十个八个相似的人来。
再一联想到来人能在不惊动他精挑细选选出来的任何一个护卫的情况下,来到了他面前,唐禹州微垂下眼睑,掩住眼中的异常。
迟府可真是卧虎藏龙。
在心中暗自惊讶着,他边轻声的道,“将军让你过来找老夫,所谓何事?”
十三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自衣襟中掏出了一封信,撒开信封,捏出信笺递过去给他。
他做得干脆利索,一点停顿也没有。
看着来人的动作,心下不免感叹。
迟邪,果然不是一个简单之人。
唐禹州他接过了信笺,认真的看了起来。
看罢后,他又再一次的感叹!
此子,可大用。
可,却又不是新皇等人可以掌握得了的能人。
放下信笺,他抬头看向男子,压着嗓子,低声的问道,“边关战事如何?”
“自将军带兵到边城至标下出发前,匈奴已二次来袭,我军损伤快达五千人。”
低沉又沙哑的男声似是咽喉被沙石给碾过了一般,又似是久而未开口说话一般,难听得很。
但唐禹州却没有计较这些,他已被十三所说的话给弄得如刺在梗,唇也紧抿了起来。
不过是短短的一个多月,就已经损伤了五千士兵,边城现已不到八万的将士又要如何抵挡得住匈奴的二十万敌军?
越想,他脸色就越发的肃穆了起来。他抬头看向十三,沉声道,“我明日就将此事上禀给圣上,你去回禀将军,不出十天,援兵必到。”
“那标下就恭候您的也消息了。”说罢,十三双眼看向桌上的信笺,又道,“信,右相可是看完了?”
他虽是在问话,可那双利刃般的眼却目光灼灼的盯着信笺看,一眨也不眨的,明晃晃的就是知道别人,这信笺他是要收回的。
这般的小心谨慎,怕的是什么?老夫难道就是那般不讲信誉之人么?!
唐禹州心中是那个气啊怒火腾腾的攀升着,可他却又不能将这火迁怒到一个奉命行事的仆人身上,他只好将这邪火给憋回腹中。暗暗的深呼吸一下后,他像是在赶苍蝇一样的挥了挥手,“拿走拿走。”别留在这里,看着就碍手碍眼。
十三也不在乎他是如何态度,他拿起信笺,放回信封中后,收入衣襟中,抱拳告辞,“那事情就拜托右相了,标下先行告退。”
说罢,他身形一晃。
只听门吱嘎的一声响后,人就不见了,书房中仅余唐禹州一人,若不是他此时正在生闷气,只怕这一切都如刚才他未出门之前一模一样。
被留下的唐禹州看着紧闭了起来的门,气也慢慢的消散了。他身体向后仰,放松身体的靠着椅背,双眼放空的看着天花板,想着要如何才能在朝堂之上说服一众大臣。
迟府。
月上柳梢头,窗外风声婆娑,幽幽的夜来花香弥漫着整个小院。
苦夏的魏清欢指挥着下人给将藤椅搬到了树下后,点着驱蚊的艾草条,躺在上面,优哉悠哉的吃着削成块的桃子,吹着习习凉风,好不享受。
然,她的神情却一点也没与惬意沾上一点儿边。此时的她正为在烽火连绵的边关上守家卫国护民的迟邪所担忧,怕他伤,忧他累,苦他受尽夏日边城的炙热,还要随时迎战……
可,这一切都被她这般惬意乘凉的模样给弄得看不出一点忧愁来。
吃着吃着,她突然喂叹一声,“今晚月色真美。”可,你却不在我身边。
拿着小刀在一旁削着毛茸茸的果皮的青宁抬头看天,在见那一轮弯弯的明月时,她笑着,轻声附和道,“是啊,月明风清,星光璀璨。”
她说这话时,树上的知了似是赞同般的鸣叫了几声,随着一股凉风吹过,这样的夜,最是美好不过。